蜡烛一般矗立着的、暗红色的熔岩塔。在弥漫的烟海中,只有这
么一个像电线杆一般矗立着的方尖塔,那个尖塔。在从这里往下
看大概20米处,顶端充其量只能站一个人。一道薄薄的岩壁,像
屏风一般峭立,从这里的喷火口壁突出在烟雾中,而要从这里渡
到那个尖塔的地方,必须从这薄薄的屏风的顶端上经过,这一段
距离,大概有10米吧。这是一条连猴子也难渡过的狭窄的栈道。
就连香取也刷地一下变了脸色。
“怎么样,干不干?”柿沼用冷笑的声音说。
香取颤动着嘴唇,没有回答。
我总得想点办法吧——我想,可是我无法行动。事到如今,
柿沼的气魄是压倒一切的。
香取好容易恢复了平静,毅然回答,声音响彻四方:“好,
干吧!”
我大吃一惊。我想,香取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还是干脆认
输吧。
“不过,谁先走过去呢?问题在于要决定这一点。反正是决
斗嘛,要是先过去的人掉下去了,后面的人也就没有必要过去
了。”
“嗯,是这样。”柿沼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不过,既然事
情是我提出来的,这个决定就听凭你吧。”
“是吗?那么,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让你先过去吧。”
即使在这样的场合,香取也没有失去冷静,为了保护自己,
尽量推倭拖延,耍尽无耻的手段,我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吧!”柿沼坚决地说,立刻准备从雪檐的边缘上走下喷
火壁去。
啊,最坏的事态将要发生了。柿沼有信心渡到那样的地方去
吗?要渡到那样的地方去,恐怕是非人力所能及的。究竟谁先渡
过去,那是由命运来决定的。只要决定了这一点,也就决定了决
斗的胜负。然而,为什么他偏要说事情是他提出的,就甘愿倒霉
呢?这点,几乎只能被看做一种等于自杀的行为。
香取还节外生枝。
“喂,等一下。这毕竟是你提出来的事情,而我呢,并不感
到有什么必要进行决斗。因此,要附带一个条件。”
“好吧,我洗耳恭听,什么条件,说啊!”
“要是我取胜了,要给我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登志子。”
“什么?”柿沼似乎不胜惊愕,睁大了眼睛。在紧接着的瞬
间,他显然气得满脸通红。可是,默然忍耐了一会儿之后,他说:
“这样的事,你不用对我来说。登志子有她自己的自由意志,要
是她愿意,你直接向她求婚好啦!”
“嗯,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啊什……什么……”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是刚才向她求婚的,因此,她
还没有向你说过吧。”
“噢,结果呢?”
“你是问登志子的答复吗?因此,我才把这个作为条件提出
来。她说:一切听从哥哥安排。我胡乱猜想,你大概为美代子的
事情而迁怒于我,所以就不允许登志子接受我的求婚吧?”
柿沼的脸变得煞白。我也清醒地感到,自己的脸上是火辣辣
的。好一个无耻之徒!好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是吗?那好,我同意以此为条件。我不干涉!不过,接受
不接受你的求婚,那取决于登志子的自由意志。”
“好,谢谢。”
难道香取已经得到了登志子的同意?我望着他那充满信心的
脸色,心里顿时感到不安,偷偷地看了登志子一眼,只见她脸上
才流过泪,正凝视着她的哥哥。
柿沼利索地开始往下走了。从我们所在的那个地方往下,几
乎已经没有雪了。由于气温较高,雪正在不断地融化。他循着喷
火四壁的陡急的斜面,成锯齿形地向下走去。暗黑色的熔岩劈里
啪啦地从他的脚下塌落,不断地滚落下去。
片刻之间,他的人形变小了。他已经下到了屏风的地方,在
歇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开始从屏风的脊背上起渡了。烟雾弥漫,
转瞬隐没了他的身影,而在烟雾消逝之后,可以看到,他已经在
屏风上渡过了一半。他摊开双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慢慢地慢慢地走去。脚下,熔岩在哗啦哗啦地塌落。我浑身毛骨
悚然,把眼睛也蒙上了。
只要脚下稍有磕绊,只要身上稍许招风,只要内心稍微动摇,
他都会失去平衡,一筋斗摔入数十米下岩浆沸腾的深底,身体就
此化为灰烬。我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最好有什么东西让我依靠
一下。
“啊!”柿沼终于渡完了屏风的脊背,到达了尖塔的下方。
他攀登上了从屏风向上矗立约高两米的尖塔的顶端。“哗啦啦!”
熔岩又发出一阵可怕的响声,塌落下去,而他也终于在塔上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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