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关门之后(马修·斯卡德系列之六)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44)

阅读记录

  “我听说过。”

  “如果这真是我们‘爱尔兰人的家务事’,”他还刻意慢吞吞地把那几个字说得特别清楚,“应该不只这一件抢案,但目前,只有这么一桩。”

  “说不定你只知道这么一件。”我说。

  “是啊。”他说,“说不定你我只知道这么一件。”

  我走出去,跟斯基普、博比坐在一起。博比穿一件袖子剪掉的灰色棉质长T恤。脖子上还挂一条拴了个哨子的尼龙绳,活像是个参加夏令营的童子军。

  “这个演员已经渐渐入戏了。”斯基普用大拇指指了指博比。

  “哦?”

  “这是我在拍广告片的时候得到的。”博比说,“我演一个篮球比赛的裁判,里面所有的球员都比我高,这是他们的构思之一。”

  “谁都比你高一截。”斯基普说,“你们到底在卖什么东西?如果是除臭剂的话,我建议你换件衣服。”

  “主题是兄弟情谊。”博比说。

  “兄弟情谊?”

  “黑人小鬼、白人小鬼、西班牙小鬼,在球赛中,精诚团结,是公益性质的,在乔·富兰克林秀中播。”

  “你拿钱了吗?”斯基普说。

  “哦,妈的,当然啦。广告公司免费拍摄,电视台免费播放,但是戏里的天才演员却有钱拿。”

  “天才演员?”斯基普说。

  “天才演员就是我。”博比用法文说。

  我叫了一杯酒。斯基普跟博比的酒还没喝完。斯基普点了根烟,让烟雾缓缓散入空气之中。酒来了,我抿了一口。

  “我以为你今天会早点休息。”斯基普说。我说我睡不着。“为了明天的事?”

  我摇了摇头,“只是因为不够累。翻来翻去睡不好。”

  “我也碰过这种事。嘿,天才演员,”他说,“你的广告什么时候还要再拍?”

  “应该是两点钟吧。”

  “应该是?”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过来看嘛。我两点钟应该在那里。”

  “拍完的时候帮我们一个忙吧?”

  “哦,没问题。”他说,“那些演员要赶五点四十八分的车回家,有几个天才爸爸会到酒吧厮混一阵子,然后回家看看他们的孩子今天在学校表现如何。”

  “学校不是在放暑假吗?白痴。”

  “他们可以收到孩子从夏令营寄回来的卡片。他们的营地在缅因州,景色棒透了。其实工作人员早就把卡片准备好了,他们只要签名就行了。”

  我的孩子在几个星期后也会参加夏令营。他们曾经编过一条丝带给我,就跟博比挂在脖子上那条差不多,我好像把它塞到抽屉里面去了,还是把它忘在我们赛奥斯特的家里?我想,如果我是个好父亲,我应该挂在脖子上,再套个哨子之类的。

  斯基普正在告诉博比,他要回家睡觉去了,免得天亮之后,看起来很狼狈。

  “我要看起来很像教练才行。”博比说。

  “如果我们不把你架出去,你一定会变成一团烂泥。”他看了看他的烟,往酒杯里一扔,“我可不希望你们照着做,恶心死了。”

  屋外的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我们在街上慢慢走着,没说什么话。博比假装运球,在我们两个中间穿来穿去,随即一跃投篮,接着又假装抢篮板球。斯基普看着我,耸耸肩。“我能怎么办?”他说,“这家伙是我朋友,你叫我说什么好?”

  “你是在嫉妒。”博比说,“你的身高不错,可是没我灵活。一个技术好的小个子在球场绝对可以把你看得死死的。”

  斯基普很严肃地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合脚球鞋的缘故——那他妈的是什么声音?”

  在我们前面半里的地方,好像传来一声爆炸声。

  “难道是卡萨宾说的迫击炮不成?”博比说。

  “你妈的是个逃兵,”斯基普说,“你才不知道迫击炮弹飞出子宫套的声音呢①。我不是想说子宫套,说错了。药店里卖那玩意干吗?”

  ①子宫套(pessary)跟斯基普真正想说的炮管(pestle)的发音差不多。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我在说炮管。”斯基普说,“你根本不知道迫击炮开炮的声音。”

  “你爱怎么说都行。”

  “听起来像是工地在炸地基。”他说,“可是现在又那么早,谁敢在现在开炸?那不是找骂吗?跟你说,我很高兴见到雨停了。”

  “是啊,这阵子雨是下够了。”

  “有时候也要下点雨才行。”他说,“你们不是常常这样说吗?有一阵子不下雨,就会有人说,雨有多么重要。不是说水库就要干了,就是说农民要点雨好长庄稼。”

  “听你们两个谈话真有意思。”博比说,“在这个单纯的城市里,真的很少听到这么有意义的废话。”

  “去你妈的。”斯基普说。他点了支烟,却开始不住地咳嗽,等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才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顺利地吐出烟雾。我想这就像是早晨的一杯酒,只要你能顺顺利利咽下去,便可保你一天平安。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劳伦斯·布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