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她会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你没有任何具体证据,可是你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价值。我想她和某个人扯上关系,这个人一开始可能让人觉得很刺激,但到头来会有危险。”
“你是不是觉得——”
他不想说出来,不能怪他。“她也许还活着,”我说,“或许她出国了,或许介入了某些非法的事情。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无法跟你们联络。”
“很难想象保拉会跟罪犯交往。”
“或许她只是觉得这是个冒险奇遇。”
“我想这是可能的,”他叹了口气,“你没给我们太多希望。”
“是没有,但我也不认为事情到了绝望的地步。恐怕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我一开始就在等。太……太难了。”
“我相信很难。”
“好吧,”他说,“我要谢谢你的努力,还有你的坦白。如果你觉得有任何线索值得再多花一点时间,我会很乐意再多寄一点钱给你。”
“不用了,”我说,“无论如何,我或许会再花几天查查看,以防万一漏掉了什么。如果我查到什么,我会通知你的。”
“我不想再拿他的钱,”我告诉薇拉,“一开始的一千元,已经让我背上超过我所愿意负的责任。如果我再接受他的钱,我下半辈子就得被他女儿的事情勒着脖子了。”
“可是你做的工作超过他所付的钱,为什么不接受报酬?”
“我已经拿到报酬了,可是我回报了他什么?”
“你做了工作(work)。”
“是吗?高中物理学教过我们如何衡量‘功’(work),公式是力量乘以距离,比方一个东西重二十磅,搬了六尺,你就做了一百二十尺磅的功。”
“尺磅?”
“那是一个衡量的单位。可是如果你站着推一面墙,推了一整天却无法移动它,你就没有做任何‘功’,因为你把墙移动的距离是零。沃伦·赫尔德特克付了我一千元,而我唯一做的就是去推墙壁。”
“你移动了一点点。”
“可是微不足道。”
“哦,我不知道,”她说,“爱迪生制造他的电灯泡时,有人看他没有任何进展,就认为他一定会失败。爱迪生说他已经大有进展,因为现在他知道有两万种物质不能用来做灯丝。”
“爱迪生的态度比我好。”
“做出来的东西也比你好,否则我们就都得生活在黑暗中了。”
我们身处黑暗中: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待在她的卧室,躺在床上伸长了四肢,厨房里播放着乡村音乐女歌手里巴·麦金泰尔的磁带。透过卧室的窗子,可以听到后头那栋建筑传来的吵架声,用西班牙语很大声地吵着。
我本来没打算来找她。打完给赫尔德特克先生的电话后我出来散步,经过了一家花店,一时兴起想送花给她,等花店老板写好送货单之后,我才知道他们要到第二天才能送,所以我就自己送来了。
她把花插进水瓶,我们坐在厨房里,中间隔着摆了花的餐桌。她冲了咖啡,速溶的,不过装咖啡的罐子是新的,上头有个醒目的商标,它也不是无咖啡因的。
然后,因为我要找人谈这件事,两个人就进了卧房。进卧房的时候,里巴·麦金泰尔还在不停唱着,可是那些歌我们已经听过好几次。录音机会自动换面,如果不去管的话,它就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饿了吗?我可以煮点东西。”
“你喜欢的话就做。”
“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我从来没喜欢过做菜。我做得不好,而且你也看过厨房了。”
“我们可以出去吃。”
“雨下得很大,你没听到雨打在通风板上面的声音吗?”
“刚才雨下得很小。我的爱尔兰姑妈总说,这样的天气很温柔。”
“雨变大了,听声音就知道。要不要叫外卖的中国菜?他们不在乎天气怎么样,必要的时候,他们会跳上神风突击队脚踏车,闯过冰雹。‘无论下雨飘雪,也无论是大太阳或昏暗的夜晚,你都可以享用蘑菇鸡片。’只不过我不想吃蘑菇鸡片,我要——你想知道我要什么吗?”
“想——”
“我想要麻酱面和猪肉炒饭,还有腰果鸡丁和四味虾仁。怎么样?”
“好像够一个军队吃的了。”
“我打赌你可以全部吃掉。糟糕。”
“怎么了?”
“你还有时间吗?现在七点四十分了,等到他们送来的时候,你就该去参加聚会了。”
“我今天不去没关系。”
“你确定?”
“对。不过我有个问题,什么是四味虾仁?”
“你没听过四味虾仁?”
“没有。”
“噢,可怜。”她说,“那我就非请你不可了。”
我们在厨房的锡面餐桌上吃饭,我想把花挪开,让出一点空间,可是她不准。“我要它们放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她说,“现在的空间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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