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之先(马修·斯卡德系列之七)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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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她出去买过东西。除了咖啡之外,她还买了果汁和汽水。我喝可乐,她拿了瓶贝克啤酒出来给自己,可是开瓶之前,她先问我会不会觉得困扰。

  “当然不会。”我说。

  “因为再没有比啤酒更配中国菜的了。马修,我这么说没关系吗?”

  “什么?啤酒跟中国菜很配?噢,这有待商榷,我想有些葡萄酒商会不赞同。不过又怎样?”

  “我不确定。”

  “打开你的啤酒吧,”我说,“坐下来吃饭。”每样菜都很好吃,虾仁果然就像她保证的那么棒。她用随着食物附送的免洗筷子吃,我一直不会用,便还是用叉子。我告诉她,她筷子用得很好。

  “很容易的,”她说,“只是需要练习,来,试试看。”

  我试了,可是手指不灵光,筷子老是交叉,我没办法把食物送进嘴里。“这可以让节食的人使用。”我说,“它让你觉得使用这种工具吃饭的人,一定发明了叉子。他们还发明其他东西,意大利面、冰激凌,还有火药。”

  “还有棒球。”

  “我还以为是俄罗斯人发明的。”

  就像她预言的,我们吃得精光。她清理桌子,打开第二瓶贝克啤酒。“我得习惯新的规则,”她说,“在你面前喝酒让我觉得有点滑稽。”

  “我会让你不自在吗?”

  “不会,可是我怕是我会让你不自在。我不知道谈论啤酒配中国菜有多棒是否妥当,喔,我不知道。这样谈喝酒没关系吗?”

  “你以为我们聚会时都在干什么?全都在谈喝酒。有些人谈酒的时间,比我们以前喝酒的时间还要多。”

  “可是你们不会告诉自己那有多可怕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我们也会告诉彼此以前喝酒有多棒。”

  “真想不到。”

  “这很平常,而且大家还会当成笑话讲,他们会谈论发生在自己身上最倒霉的事情,大家听了就大笑。”

  “我从没想到会是这样,没想到会变成笑话。我还以为应该会谈谈上吊屋的绳子。”

  “上吊屋,”我说,“那可能是谈话的主题吧。”

  稍后她说:“我一直想把那束花拿进来。真是疯了,这儿根本没地方摆,最好还是留在厨房。”

  “反正明天早上还会在那儿。”

  “我真像个小孩,对不对?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情吗?”

  “当然可以。”

  “老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好吧,开了那样的头我就非说不可了,对不对?从来没有人送过花给我。”

  “真是难以相信。”

  “怎么会难以相信?我花了二十年,把自己的心和灵魂奉献给了政治革命。激进的革命分子不会送花给彼此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会谈到你们这些多愁善感的中产阶级,你们这些堕落的后资本主义者。毛泽东说过百花齐放,但那不表示你就应该摘一把花,带回家给你的甜心,你甚至连甜心都不该有。如果这段感情不能为党服务,那你就不该去经营。”

  “可是你好几年前就脱离那个组织,跑去结婚了。”

  “嫁给一个老嬉皮士。长头发,衣服上镶着鹿皮流苏,还有珠子。他墙上应该挂个一九六七年的日历。他很幸运活在六〇年代,从来不知道那个时代已经终结了。”她摇摇头,“他从不带花回家。会带花尖,但不会带花。”

  “花尖?”

  “整株大麻药性最强的部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正式的名字应该是印度大麻。你抽大麻吗?”

  “不。”

  “我好几年没抽了,因为我怕那会导致我又回头去抽烟。好笑吧?一般人都是恐吓说抽大麻会导致你去吸海洛因,我怕的却是会致使我去抽香烟。不过我从来就不那么喜欢大麻,我从来就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早晨时,花还在那儿。

  我原来没打算留在那儿过夜的,可是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去找她。时间就这么从我们之间流逝,我们谈谈话,或者分享宁静,听听音乐,听听雨。

  我先醒了。我作了个喝醉的梦,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只不过我已经好一阵子没作这样的梦了。细节在眼睛张开的那一刻便已忘光,可是我记得梦里有人给我一瓶啤酒,我想都没想拿来就喝,等到想起自己不能喝酒时,人已经醉了一半了。

  我醒来时不确定那只是个梦,也不完全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时间是清晨六点,虽然还可以倒头回去睡,可是我不想,因为怕又回到那个梦境里。我起床穿衣服,没冲澡,免得吵醒她。正在绑鞋带时,我觉得有人在看我,转头看到她正盯着我。

  “还早,“我说,“再睡一下,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我回到旅社,前台那边有个我的留言。吉姆·费伯打过电话来,不过现在回电太早了。我上楼冲澡刮胡子,然后在床上躺了一分钟,竟打起瞌睡来。我根本不累,却睡了三个小时,才头昏脑胀地醒来。

  我又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点,然后打电话到吉姆的店里找他。

  “我昨天晚上没看到你,”他说,“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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