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南德斯说:“好吧,这是你的事。替我签收据。”
他把粉红色毛边纸放在一起,劳福德低头签一份表格。他拿起粉红色纸张,折好放进胸袋,然后走出去。
怀斯医生站起身。他为人坚强、和善、不自以为是。“我们上次对韦德家的调查做得太快了。我猜这次我们根本不会费心开庭审。”
他向奥尔斯和埃尔南德斯点点头,正式地跟洛林握了握手走出去。洛林起身要走,又犹豫不决。
“我想我可以通知某一个感兴趣的人士,此案不会继续调查下去吧?”他生硬地说。
“医生,抱歉耽误你给病人看病了。”
“你还是没答复我的问题。”洛林高声说,“我不妨警告你——”
“滚吧,老兄。”埃尔南德斯说。
洛林医生差一点儿惊慌得站不稳,然后他转个身,快步摸索出门。门关上了,有半分钟没人说话。
“好了吧?”他说。
“什么好了吧?”
“你在等什么?”
“那么就此结案啦?完了?收场了?”
“告诉他吧,伯尼。”
“是的,确实结束了。”奥尔斯说,“我已经准备好要找她来问话。韦德没有开枪自杀。他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太高。可是就像我说的,动机在哪里?她的自白细节可能有错,但证明她在窥伺他。她知道恩西诺那间客房的布局。伦诺克斯家的荡妇从她手上抢走了两个男人。客房发生的事跟你想象的一样。有一个问题你忘了问斯潘塞,韦德有没有一把手枪?答案是有,他有一支小型毛瑟自动枪。今天我已经打电话跟斯潘塞谈过话。韦德是个失去知觉的酒鬼。可怜这个倒霉鬼大概自以为杀了西尔维娅·伦诺克斯,要不然就真是他杀的,或者有理由知道是妻子下的手。不管哪一种情形,到头来他都得和盘托出。不错,他早就酗酒了,但他娶的是空心大美人。墨西哥佬全知道。那小杂种几乎什么都知道。那个犹如身处梦中的女人。人在这里,心里却惦记着往事。就算她热情过,也不是为她丈夫。懂我的意思吧?”
我没搭腔。
“你不是差一点儿勾搭上她?”
我还是不搭腔。
奥尔斯和埃尔南德斯酸溜溜地一笑。“我们这些人不是没有脑子。”奥尔斯说,“我们知道她脱衣服的说法大有文章。你说得过他,他就让你赢。他痛心、困惑,他喜欢韦德,想把事情弄清楚。等他确定了,他会动刀。对他而言这是切身的事。他从未泄露韦德的隐私。韦德的妻子倒说出去过,她故意把问题搅乱,让韦德搞不清。全都累积起来。最后我猜她被他吓着了。韦德从来没把她推下楼。那是意外。她失足掉下去,那家伙想抓住她。坎迪也看见了。”
“这些都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我待在他们身边。”
“我想得出几个理由。其一是老套。每一个警察都会碰过一百次。你有些棘手,你是协助伦诺克斯逃脱的人,是他的朋友,说不定还可以算他的心腹。他知道什么,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拿走杀死她的枪,而且知道已经发射过。她可能以为对方是为她这么做的。这一来她会以为他知道她用过那把枪。他自杀后,她确定了。但是你呢?她吃不准你。她想套你的话,而她有魅力可施展,还有现在的状况可作为接近你的借口。假如她需要替罪羊,你是理想的人选。可以说她专门收集替罪羊。”
“你把她说得太有知识了。”我说。
奥尔斯把一根香烟折成两半,开始嚼其中一半。另一半插在耳后。
“另一个理由是她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可以把她紧抱在怀中、让她再次做梦的强壮的男人。”
“她恨我。”我说,“这个理由我不信。”
埃尔南德斯淡然地插嘴说:“当然,你拒绝她了。但她可以克服这种羞辱。后来你又当面把一切抖出来,斯潘塞也在听。”
“你们两个最近也看过精神科医生?”
“老天啊,”奥尔斯说,“你没听过吗?这年头我们不断受他们干扰。我们同事中就有两位。这不再是警界了,渐渐变成医疗业的分支了。他们进出监狱、法庭和审问室。他们写十五页长的报告,大谈某个不良少年为什么抢劫酒铺或强暴女学生,或者卖茶给高年级班。再过十年埃尔南德斯和我这样的人会去做罗夏心理测试【注】和词语联想测验【注】,不再拉单杠、练习打靶。我们出去办案,会带黑色小皮包,装着手提测试器和一瓶让人吐露真言的药。可惜我们没抓到那四个揍大威利·马贡的猴崽子。否则我们或许可以调教他们,叫他们爱自己的母亲。”
【注】罗夏心理测试:历史最悠久的心理测验工具。
【注】词语联想测验:一种心理测验工具。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埃尔南德斯啪啪弹着橡皮筋说:“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我全相信。案子已了结。她死了,他们都死了。完全是得心应手的例行公务。除了回家忘掉这回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就这么做吧。”
奥尔斯伸手拿耳背的半截香烟,看了一眼,活像不知道烟怎么会在那里,然后把它扔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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