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道很有意思,沿着一条老街可以插到曼哈顿。我很久没有到这附近来了,走着走着,觉得很舒服。
除了在咖啡桌上跟人抢着付账之外,这是我今天唯一的运动了。埃莱娜每个星期都有三个早上会到健身房健身,每个月上两次瑜伽课。每个新年,我都要来个新年新希望,希望能跟埃莱娜一样,但没过多久,就放弃了,不管怎么挣扎,从没坚持过一月。有人说,走路是最好的运动,我希望他们是对的,因为现在我只剩下这种运动了。
上城跟下城之间的建筑分区从二十英里到一英里都有,长短不一。我们大概走了一又四分之一英里的样子,来到了九十六街。“说不定你走烦了。”TJ说,“这边有个快车车站。”
“我们得找个区域线的地铁站才行。”
“什么意思?”
“快车在哥伦布站圆环站不停车。”我说,“D线和A线都停,就是IRT系统的车不停。”
“七十二街那里有个快车车站。”
“七十二街?”
“我们不是往那边去吗?”
“你是在想七十四街吧。”
“是吗?”
“没有理由去那边吧?”
“所以你打算乘区域线回家吗?”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过九十五街。也可以,九十四街还有一个地铁入口,而且是平面的,没有楼梯,不必爬上爬下。
我说:“从九十四街到七十四街,得走多少条街?二十条?”
“我想我可以算得出来,更何况我的裤子口袋里,还有个计算器呢。”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我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就把剩下的路走完吧。”
“如果我有兴趣的话……”他说,还转了转眼珠。
第07章
我和埃莱娜从没想过买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价格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们俩都过惯了出租公寓的日子,有门房帮我们收包裹、询问访客,水管漏水、保险丝烧坏了,有专门的人来修理,倒垃圾和铲雪之类的也不用自己费心。买一幢房子当然不一定要亲自做这些杂事,可以雇个人来解决,但终究是你的责任。我们这幢公寓的管理很好,每件事魔术般地会有人来料理。我和埃莱娜从来没有想过要搬家。
如果有幢房子,房间会比较多,可是这间公寓的房间已经够多了,比起我们俩以前住的地方宽敞了很多。自我从赛奥斯特区搬出来之后,一直住在一个比衣帽间大不了多少的旅馆房间里,自得其乐。埃莱娜在东五十街租了一套一居室的公寓,工作生活都在那里,距离河边只有一条街。对我们来说,一套有两个卧室的公寓,已经觉得像是徜徉在犹他州那般自由自在了。
我们终于站在霍兰德那幢褐石豪宅的正对面了。我可以想象住在里面的那种满足感。建筑精美细致,和左右的房子相比显得格外惹眼。位置更是无可挑剔,一条街外就是公园,左右各有一个地铁站,距离都不远。虽然从大街上看不见,但估计后面肯定有个花园。你可以在那里烤肉,也可以挑个舒服的晴天,带着一本书、一罐冰茶,消磨时光。
谋杀案发生至今已经十二天了;在科尼岛大道上发现那两个凶手的尸体,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这起社会案件总算在报纸上消失了,但是对左邻右舍的街坊来说,恐怖的阴影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封锁犯罪现场的黄色塑胶带已经被拆掉了,大门上也没看见封条。
我穿过马路,登上台阶,仔细打量这幢房子。TJ紧跟着我,问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看看。”我说。
窗帘都拉上了,除了门楣上的磨砂玻璃气窗之外,前门没有其他窗户。我把耳朵贴在门上,TJ问我有没有听见海浪声,我说没有,什么也听不见。我退开两步,按了按门铃,我想应该没有回应,果然也没有人应门。
“没人在家。”TJ说。我看了看门锁。要再亮一点才行,在昏暗的灯光下,的确是看不出任何异状。门柱上没看见破坏过的凹槽,锁头上也没有新近擦撞的痕迹。当然,在这起意外发生之后,很可能锁头被换过了。无论你是即将搬进这幢豪宅还是打算出售,换把锁绝对是首要任务。
位于一楼的古董店已经打烊了,大门紧锁,门前的牌子上有营业时间:星期一到星期五,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六点,另外还用花体字警告说这里装有警报系统,一旦启动,会有武装人员赶到现场。
“如果我们是小贼,”TJ说,“这个告示会把我们吓跑。‘武装人员’还不止是警察呢,是拿把枪在手上的警察。”
“对很多人来说,想到这个场景会很安心。”
“持枪的警察?”他摇摇头,“这辈子还是别碰上他们的好。你要不要闯进去?输入键盘在衣帽间,密码是一〇一七。”
“下次再说吧。”
“你怕有人拿枪指着你?”
“没错。”
“如果我们还要走到布鲁克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想走。”
“我们为什么要到布鲁克林去?”
“科尼岛大道啊。”他说,“看看警察是怎么破门而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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