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加州才九点。”
“你怎么知道他在加州?”
“如果他在巴黎,”她说,“是清晨六点。”
“不管人在哪里,”我说,“总有个时间。反正我他妈的拿起电话打就行了,可我偏偏不想。”
“我知道,亲爱的。但是可能是好消息啊。也许琼又要生了。”
“不是这回事儿。”我说,“我想不是好消息。不管是什么,我还是得弄明白了才安心。”
“爸,”他说,“谢谢你回电。你在家吗?是不是我刚才打的那个电话号码?”
“当然,可是——”
“我打过去吧。这手机不好,总是有回声。”他挂掉电话,我也放下话筒,等电话再次响起。我也曾经考虑买部手机,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很高兴我当初没那么冲动。
埃莱娜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没开口,电话又响了。
“抱歉,”他说,“安德鲁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没有,”我说,“怎么啦?”
“我想他也不会打。他跟我说,他不会打电话给你,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主意。但我想他是不会打的。”
“迈克尔……”
“抱歉,爸。他惹上麻烦了,就这样。他不敢打电话给你,也不让我打电话告诉你,但我觉得一定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麻烦?”
“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帮他掩饰。他拿了一些钱。”
“你的意思是,偷钱?”
“在技术上,是的。我猜他不是这样想的,但如果你从老板那儿拿了钱,又不还回去,应该算是偷吧。”
我的脑子里涌进一大堆问题。我理了理,先问了一个:“多少钱?”
“一万。”
“偷他老板的?”
“盗用公司款项,没错。”
“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呢,”我说,“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在一家自营的汽车零件批发公司,担任图森地区的经理,负责处理一些账户往来的事情,多半是坐办公桌。”
“听起来接触不到什么现金啊。”
“没错,多半是支票。我不知道详细情况,只知道他虚设了几个假户头,然后把公司的支票存进去;再开几个户头,把支票转过去,然后再用这些户头的名义开立支票,存进自己的账户,就可以兑现了。”
这种虛立账户的手法多得很,没被拆穿前怎么看都无懈可击。
“老板发现了,所以——”
“老板是绝对瞒不住的。”
“我知道,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笨。总之他的老板开出一个条件:只要他在月底前把钱存回去,就不追究了。否则的话,他就要打官司,一定要让安德鲁在牢里蹲上一阵。”
“他真的只挪用了一万块?”
“目前清理出来的金额是这样,安德鲁也说一万块就够了。”
“所以,他打电话跟你要钱?”
“他只肯打电话给我,”他说。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
“不全是。”
“不全是?什么意思?以前他不做汽车零件、不在图森?”
“以前没这么严重,他每隔一阵子就会打电话给我,隔多久就说不准了,一年总会有两次吧,我想。但他一打电话给我,我就知道他惹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通常就是没钱了,或者遇到难关了。他的车子坏了,需要修理。有的时候,他还会跟那种不还钱就把你腿打断的人借钱应急,反正总是没好事。”
“我怎么都不知道?迈克尔。”
“你当然不知道,他只打电话给我。”
“你总是帮他解围?”
“我是他哥哥。”
“也是。”
“以前没那么严重,通常就是一两千块的事情。有的时候还更少些,先前最多的一次是两千五百块。”
“他一打电话,你就送钱过去。他还过没有?”
“偶尔我会收到一张支票,或是汇票,多多少少他会还一点。一过圣诞节,他就会变得特别大方。梅勒妮出生之后,他在圣诞节或是她生日的时候都会送很贵的礼物。只要我们的日子过得下去,谁会跟亲兄弟明算账呢?”
“但你总得确定日子过得下去吧。”
“我有记账的习惯,你知道吗?”
“他到底欠你多少?”
“大概一万两千块。”
“一万两千块。”我说。
“说起来滑稽。琼不知道我到底借了他多少钱。她知道我不时借钱给安德鲁,可是她不知道总数有多少。”
“我还真是有点糊涂了。我知道他东飘西荡的,花好多时间去寻找自我,在哪里都待不久。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生活这么糟糕。”
“他是安德鲁啊,爸。他很有魅力,又爱笑,大家都喜欢他。我真的不想说,但是,他的生活真是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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