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闭上嘴。一部卖冰淇淋的车刚好停在街角,二话不说,放起软心先生①的音乐,旁若无人,震耳欲聋。温特沃思说了声“对不起”,便站起来,朝着车子大步走去。
①美国最大的冰淇淋连锁专卖店,专门用车在街角贩售。
“让人一听到音乐,”TJ说,“就非吃一口不可。他是怎么了?这么孩子气。”他的眼神横过街角,抬到大约十层楼的高度。“如果你对我的说法有意见的话,纳德勒医生大概很乐意引经据典,帮你解释一下。”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公园西路的东边,两个人坐在一排椅子上,对面就是纳德勒医生的办公室。我们的背后是一道五英尺高的石墙,再过去就是公园了。我在分局留话给温特沃思,他一离开克里斯廷的家门,就打电话跟我联系。他问了克里斯廷很多问题,又把我的建议郑重地重复一遍——不要接任何电话,不管门外是谁,都不要开门。目前,还没有警察在她门口站岗,但是他已经提出申请,应该很快就会批准。
我张望了一下,看到温特沃思在跟那个卖冰淇淋的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小车就开走了,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往前开。温特沃思空着手回来,方方的脸上满是胜利的神情。
“我叫他到下个街口去卖。”他说,“如果连辆卖冰淇淋的车子都赶不走,要金质勋章有个屁用?”
“我就是想这么神气。”TJ说,“从小到大的梦想。”
“谁?卖冰淇淋的,还是得金质勋章?”
“卖冰淇淋的。就像花衣魔笛人①—样,敲敲铃铛,所有的小朋友就会跑过来。”
①德国童话故事,讲一个帮小镇赶老鼠的花衣人,因为拿不到酬劳,就吹起笛子,把镇上小孩全部骗走了。
“你喜欢这样,是不是?”
“应该是,特别是年轻的时候。不管你走到哪里,小朋友都特别喜欢你。”
“他们的父母可就要皱眉头了。”温特沃思说,“你想想,卡车上的音乐放得那么吵,谁能专心想事情?如果他一整天都在你旁边,那会是什么滋味?”他摇摇头,“但是那家伙不想移车,‘这是我的地盘。’他都快哭了,好像再过一条街,就没有人找得到他似的。‘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他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也算是场小胜利。”我说,“还好我们算是赢的一方?”
“妈的,是啊。”他说,“看看我,我拿正义公理去恐吓软心先生那个卖冰淇淋的小贩。你知道这名字是创办人太太的狗名吗?真是够呛。”
在我们面前,有一个穿直排滑轮鞋的小女孩,哗啦哗啦的溜着,“人行道上不能溜直排轮。”他说,“不过,算了,这次就放过她吧。我已经处理了软心先生,今天的配额已经完成了。我们是不是再谈一下纳德勒医生?”
“当然。”
“去年,他买了那把枪,锁在抽屉里。三月,他和他太太出门,回家就发现家里被偷了?他送了份失物报告给他的保险公司。到目前为止,没有错吧?”
我点点头。
“两三天之后,他打开抽屉,忽然发现手枪也不见了。他有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打开抽屉?”
“我记得没有。”
“我的话一点也不夸张:他坐在桌子前面,想起抢劫这码事,于是呢,越想越多,天啊,如果当时我在场,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拿我的手枪出来自卫呢?于是他打开抽屉,看看手枪,不见了。于是他赶紧申报,对不对?”
“对。”
“但是,他没有把这把枪列在赔偿清单里。”
“他懒得去改赔偿清单了。”我说,“也可能是他不知道保险公司会不会理赔,所以错过了申请时间。这点我觉得有点不合理。”
“没错,是有点不合理。但也许他是不好意思。‘我买枪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结果,居然被人偷了。’法律规定枪支失窃一定要向警方报案,可没有规定他一定要请求赔偿。他愿意怎样都可以。”
“对。”
“时光匆匆,一下子就过了几个月。”他说,“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先是霍兰德夫妇命案,接着是布鲁克林两个人先后惨死。”
“比尔曼和伊凡科。”
“枪留在现场,看起来好像是自杀,弹道分析证实这是一把点二二手枪,就是纳德勒医生失窃的那把。是点二二吧?我说对了没有?”
“对。”
“好了。”他说,“接下来就是我编的了。这把枪其实根本没有失窃,对不对?”
“窃案呢?整个事件是不是他自编自导?”
“可能不是。”我说,“但也不是不可能。他跟他太太到了大厅,然后才记起来票还放在抽屉里。”
“所以他又上楼去,到家里翻箱倒柜,顺手拿些值钱的珠宝,然后呢?他总不能把一大袋的东西带到戏院吧。”
“他顺手到床上,拿了两个枕头套,”我说,“装了东西,往办公室里的那个柜子里一塞,然后再下楼,跟太太一道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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