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对,当然。我们还是用比较精确一点的字眼……恐惧?没错,我很害怕。”
“你想坐起来吗?彼得。”
“对,我想坐起来。”
“好,找张椅子。你怕打电话,但你还是打了,而且很高兴。”
“对。”
他站起来,双手紧握,两个脚后跟相互蹭了蹭。“彼得,”他说,“两个人因为缘分而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相互吸引的魔力,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知道。”
“我一直觉得你跟克里斯廷之间有一种魔力。”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
“但是,你们分手了。你到了威廉斯堡,她回父母家。”
“是啊。”
“这是无法避免的。你对其他人有承诺,玛莎、卢西安、基兰跟露西·安。”
“还有你,别忘了。”
“是啊。”他说。他的微笑很温和,也坦然。“就我看来,你现在还是比较重视自己的利益。你跟你的室友有共同的目标,但是,我们两个都不认为这可以争取到克里斯廷的认同。”
“她也不是完全反对,只是看法跟大家不尽相同罢了。”
“你们五个人,彼得,”他说,“像是一个家庭。”
“对,我们像一家人。”
“这幢房子太适合你了。你一个人住一层楼,玛莎跟卢西安住一层,露西·安跟基兰住一层。你们一起工作,一起把这片空间拓展出来。”
“对。”
“像是一家人。”
“家人”这个词具有神奇的魔力,放在正确的韵律中,可以把彼得感动得涕泪横流。
“克里斯廷有她自己的家人。”他说,“她并不想换一个窝,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彼得。”
“我知道。”
“她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我起初不太确定,现在确定你是对的。”
“但是,情况不同了。”
“因为——”
“因为她失去了她的家人。”
“真糟糕。”
用这个词形容克里斯廷的处境,堪称词穷。“真糟糕!”他附和道,“我们在生活里,能得到什么?”
“我们能得到什么?”
“你知道答案,彼得。”
“该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一点儿也没错。该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主要看我们是顺其自然,还是逆天行事。你跟克里斯廷应该在一起。”
“我以前也这么想。”
以前这么想,他注意到了,现在不这么想了?出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她。”他说,口气中,不免有些急迫。“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她。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应该在她的身边。”这真的是他诚心的建议吗?管他呢。
“你的肩膀很宽,彼得,这正是她最需要的,她现在就是需要家人的陪伴。”
“但是——”
他等着。手不由自主摸到喉间,指尖碰到了那个石环。他刻意抚摸了一下,冰冷、平滑。
“我最近在跟一个女孩交往,她是个雕刻家吧,住在威廉斯堡北边的威斯路上。人很好,价值观跟我一样、跟我们的一样,我想,也许……”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又开始抚摸那块粉红色的石环,心里浮现了一个词:晶莹剔透。他等了一会儿,然后说:“反弹。”
“对不起?”
他站起来,围着彼得·梅雷狄思绕圈子。他说:“反弹!彼得,你正在反弹阶段!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是吗?”
“我看得很清楚。站起来,起来!对。看着我,对!现在,闭上眼睛。摊开你的双手,手掌朝上。对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把克里斯廷放在你的右手,感觉一下重量,感觉一下那种实体。有没有感觉?”
“有。”
“再把女雕刻家的一切,放在左手心上。好了没?有没有感觉两手的差别?”
“有”
“睁开你的眼睛。哪一只手比较重?”
“这只。”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它觉得这只手比较重,觉得另外一只手里,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现在,告诉我,你真正的命运在哪里?”
“跟克里斯廷在一起?”
“你这是问题,还是答案?”
“跟克里斯廷在一起。”
“什么东西跟克里斯廷在一起?”
“我的命运。”
他走了过去,抱住彼得。“彼得,”他说,“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知道我有多骄傲吗?”
门关上了,他锁上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本来可以杀掉彼得·梅雷狄思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可以杀掉他的。雕刻家,威斯路上一个玩泥巴的贱女人,妈的,管他妈的什么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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