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韦尔·贝里看起来是个难以下手的目标,他远在千里之外,待在安全措施良好的旅馆里面,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忠诚的保镖跟随。那群保镖很强壮,身穿丝光卡其长裤和短袖白衬衫,理着小平头,脸上从无笑容。(“上帝的刺客”,一个评论家曾经这样形容他们。)很多人猜测威尔如何躲过了这些保镖,自由进出他们首脑的饭店房间。
“威尔来去一阵风?”《邮报》的头版标题如此问道。
但如果说杀贝里很难,那么要杀威尔所挑中的下一个目标,则根本不可能。
“给朱利安·拉希德的一封公开信”是他给麦格劳下一封信的标题。在他对贝里之死做出不明确回应后大约十天寄出。在信中,他为这位黑人种族优越论者所定的罪,是他在为了扩张自己的权力而煽动种族仇恨。“你创造了一个民众不满的领域,”他写道,“你的权力滋长了你所创造出来的仇恨与愤懑。你呼吁暴力,而至少你所污蔑的社会也准备用暴力回报你。”
拉希德首次成为知名人物时,只是一名皇后学院的经济学终身教授。当时他名叫威尔伯·朱利安,但当他确立自己的理论后,就把威尔伯这个名字去掉了。改名并不因为改信伊斯兰教,而只是为了表现他对传奇的伊斯兰教领袖阿鲁尼·拉希德的欣赏而已。
他在课堂上讲述的理论,与经济学相关甚少,基本上他主张黑人是人类的原始人种,是他们创造了亚特兰提斯与利莫里亚的失落文明,黑人正是这个世界史前人类最受尊崇的人种。他们创建了史前巨石群①,是复活节岛的首领。
①史前巨石群在不列颠各地都有发现,英属复活节岛亦有遗迹,其形成原因至今是个谜,一般认为是史前原住民的宗教建筑。
之后白人兴起,就像某种遗传学的运动,他们是纯种黑人的变种。如同白人的皮肤缺少黑色素一样,他们的心灵也缺乏真正的人性。他们的身体也同样有障碍,他们无法跑得那么快、那么远,也没法跳得那么高,同时还缺乏最原始的、与土地相连的脉动,也所以他们会缺乏韵律感。然而反常的是,他们缺乏人性,却因此能够高人一筹,这使得他们遇到黑人时,能够压倒、背叛并颠覆对方。尤其是,从白人再分歧出来的次要人种,其特定的角色就是要成为白人压制黑人的创造者。这些杂种狗的中心——够令人惊讶的——就是犹太人。
“如果最后土星上有生物,”埃莱娜说,“而且我们能登陆土星,我们会发现他们有三对眼睛,五种性别,还有一些反犹太特征。”
根据拉希德的说法,只要有机会,黑人就会展现他们天赋的优越性,比如在田径场上,在棒球、美式足球和篮球界,甚至是某些被认定是“犹太人”的运动——高尔夫和保龄球——中。(伟大的黑人骑师不多,他解释说,那是因为骑师对马的征服性质和支配性质太强。)另外他显然非常热爱的西洋棋也提供了黑人优越性的进一步证据,这是一种智力的比赛,原来是犹太人及其追随者专精研究的学问,但黑人小孩很自然就会,不需要研究就可以下得很好。
如今,黑人的责任——这是他用的字眼——就是完全与白人社会分开,在每个人类努力的领域中建立他们天生的至尊霸权,同时要力图支配白人,而且没错,必要的时候,甚至得奴役白人,来导引新的千禧年以及黑人潮的人类文明,如果这个星球要存活,这是基本的要件。
可以想象,皇后学院要求摘掉他职务的呼声很大。(雷蒙·格鲁利奥代表他辩护,成功地在这场战役中保住了他的终身职位,还坚持说他喜欢拉希德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有多相信那套狗屎,”他曾告诉我,“至少他不会因此不雇用犹太律师。”)他在法庭上赢了,然后戏剧性地辞职,并宣布他要开办自己的学术机构。他的支持者已经在皇后区圣奥本斯区弄到一整个街区的地,筑起围墙,建了校舍,打算成立一所新的黑人大学,学生和教职人员也大致齐备。
朱利安·拉希德跟他的两个妻子和几个孩子住在围墙里。(虽然难免会有流言提到他对白种女人特别热爱,但他的两个妻子都是暗色皮肤,且有非洲裔的特征。两个太太长得很像,事实上,有谣言说她们是姐妹,甚至还说是双胞胎。)拉希德的住所外面整天都有警卫,他若走出围墙,一定有一群穿着卡其制服的武装警卫跟随,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他。
威尔的这封公开信刚刚在报上登出,拉希德便召开记者会,宣布他欢迎这个挑战。“让他来,他的确具体表现了他那个种族人民的意志。他们一向恨我们,现在他们再也不能任意地宰制我们、消灭我们。所以让他来找我吧,让白人的意志撞上黑人意志的巨石而破碎。我们且看谁的意志更强。”
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星期,接着警方就被找去圣奥本斯的那块围地,之前他们从来不敢尝试进入那儿。拉希德的一群随从带着警方去他的住所,进入他的卧房,那些随从一部分是制服警卫,其他则是哭泣着的年轻人和小孩。拉希德躺在床上,或者应该说只有躯体而已。他的头放在房间一角的小祭坛上,眼睛大睁,旁边堆了一组木刻,还挂着好几串念珠。验尸结果表明,他的头是被一把祭祀斧砍下,那把祭祀斧是来自象牙海岸赛努佛族非常珍贵的手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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