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蒂·麦格劳,”他说,“马修·斯卡德,你是惠特菲尔德雇的那个侦探,对吧?我想我们见过一次面。”
“好几年前了。”
“我大半辈子都是在好几年前。你找我有什么事?”
“要问你一个问题。那封信是全文一字不漏地照登吗?”
“当然。怎么?”
“没有任何删改?没有应警方要求保留任何句子?”
“我怎么能告诉你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我只知道,你也可能是威尔。”
“完全没错,”我说,“另一方面,如果我是威尔的话,我或许就会知道你有没有删我的信了。”
“耶稣啊,”他说,“我根本不想负责做这种事。编辑台那个混蛋删我的稿子时,我知道自己有什么感想,但我可不是个杀人狂。”
“噢,我也不是,我的想法是这样:从这封信的内容看来,并没有驳斥自杀的理论。”
“威尔信里谈到了这个话题,他说是他杀的。”
“他以前没跟我们撒过谎。”
“据我所知,”他说,“的确没有。罗斯韦尔·贝里在奥马哈遇害的事情,他拒绝证实或否认,但是很巧妙地暗示是他动手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提到过贝里是被刺死的。”
“没错,可是警方封锁了这个消息,所以从这点可以确定是他动手的。”
“那么最近这封信有类似的内容吗?因为我没看到。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想知道信的内容有没有被删改。”
“没有,我们全文刊登了。老实告诉你,我可不喜欢去当那个删稿子的人。我已经因此得到删稿那家伙过多的关注了。”
“我可以想象,你要得到那么多读者,代价一定不会小。”
他的笑听起来像小猎犬的吠声。“就这个角度来讲,”他承认,“那是他妈的天赐好运。我唯一后悔的是他没在我前阵子签约谈判之前开始行动。同时,作为威尔面对世界的窗口,实在令人紧张。我难免会想着他一个星期会看我三次文章。要是他不喜欢我的文章怎么办?我最不想激怒的,就是他这种原创思想家。”
“原创思想家?”
“只是一个名称罢了。不过我心里原来想说的是‘疯狂任务’。而且我刚刚想着,说不定他窃听了我的电话,而且他会怨恨我对他的心理状态进行诽谤。所以我讲到一半就进行编辑的改稿工作,把‘疯狂任务’删掉,改成了‘原创思想家’。”
“记者的职业病。”
“可是紧接着我又并不真的认为他会窃听我的电话,而且他在乎我怎么称呼他吗?这些名称绝对不会伤害到他。我想棍子和石头也伤不到他。你怎么会觉得他说自己杀了惠特菲尔德是撒谎?”
“他隔了这么久才又写信。惠特菲尔德已经死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正可以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是他干的?我不明白。”
“我们正在讨论这了点,”他说,“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就会登出来。所以我不想在电话上告诉你,因为明天这些事情会见报。你在纽约吗?你知道《每日新闻》在哪里,对不对?”
“第九和第十大道之间的三十三街。不过如果你没问,我说不定会跑去东四十二街的老地址。一想到《每日新闻》,我脑袋里面浮现的第一个地点就是那儿。”
“邮递区号是多少?”
“邮递区号?你要我写信给你吗?”
“不,不是。嘿,你对乳头不反感吧?第九大道和第三十二街交口有个叫兔女郎无上装酒吧的地方,白天这个时候,那儿比阴郁的教会还安静。半个小时后在那儿碰面如何?”
“好。”
“要认出我很容易,”他说,“我身上穿着衬衫。”
我不知道兔女郎无上装酒吧到了晚上是什么景象。一定更为活色生香,有更多年轻女郎展示她们的胸部,也有更多男性盯着那些胸部看。而此处在任何时候也可能是哀伤的,那种深沉的哀伤存在于绝大部分为我们并不高贵的原始本能提供娱乐的商场。赌场也因而有哀伤的气氛,布置得越俗丽,哀伤就越明显。那儿的空气有一种卑微的梦想与破碎的誓言的腐坏气味。
白天稍早时,那个地方毫不起眼。那只不过是个洞窟般的房间,门和窗户涂上黯淡的黑漆,内部没什么装潢,家具是前任屋主遗留物与廉价拍卖品的组合。两名男子占据了吧台的两端,注意力分散在电视(播放着CNN,声音关掉了)和酒保之间。酒保的乳房(中等大小,略微下垂)看起来比她的明亮红发要来得货真价实得多。
酒吧里还有个小舞台,晚上也许有舞者表演,但现在却是空的,只有收音机里放着老歌。一名女侍者像酒保一样,穿着有兔尾巴的短裤,头戴兔耳朵,脚蹬高跟鞋,除此之外全身赤裸着,在吧台和桌子间服务。也许午餐时间人会多一点,但现在前头只有两个男子各占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的吧台凳子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劳伦斯·布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