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每个人都等着看接下来会如何。那三个列在威尔名单上的人,或许等得比其他人要焦急一些,可是连他们自己大概都发现,随着时日的消逝,没有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他们已经越来越松懈了。
就像手提箱班尼,他觉得每天早上替托尼·富里罗发动车子很烦。抱怨说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有天我去参加花旗银行总部的一个中午聚会,然后花了一两个小时逛街,想提早买圣诞礼物。我没看到什么想买的东西,最后只是觉得被圣诞节的气氛给压垮了。
这种情形每年都会发生。甚至在救世军的圣诞老人上街跟流浪汉抢着讨钱之前,我就发现自己被过往的圣诞节鬼魂纠缠着。
我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原因大半是因为我当丈夫和父亲的种种缺点。匿名戒酒协会里称这种仪式为“清理旧日残骸”,这是一种让你甩掉危险的方式。
这些仪式我都做过,悔过自新,原谅别人也原谅自己,有系统地把那些鬼魂留在我过去的历史中。我不像某些人那么急,但慢慢的、一直持续在努力。我跟我的辅导员做过一连串长谈,还有一些心灵探索,还有无数的思考与行动。如果说过去多年有些什么始终纠缠着我,现在都不见了。
只不过它们偶尔还会回来,尤其往往发生在十一月底。白昼越来越短,阳光越来越淡,我也开始回忆起我没买的每一件礼物,吵过的每一次架,讲过的每一句刻薄话,还有我找借口留在纽约而不肯拖着疲倦的身躯回长岛赛奥斯特的那些夜晚。
于是当我采购无功而返时,我没回凡登大厦,而是到对街的旅馆。我告诉自己,我无法面对凡登大厦大厅里的媒体轰炸,但其实我没有理由认为自己会在那儿遇到任何一个记者。他们都已经很体谅地对那个像是要挤出地铁车厢一样走过他们面前的家伙失去兴趣了。
我向柜台后头的雅各布打了招呼,又向一个醒着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坐在西北旅馆破落大厅里的家伙点点头。那个可怜的混蛋比我早几年搬来这里,早晚也会死在这儿。我想他没什么机会娶到一个美女,然后搬到对街的大厦里。
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迅速搜寻了一遍频道,然后又关掉了。我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窗前,看着眼前一切,却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儿,我拿起电话,拨了号。吉姆·费伯本人接的,从他说“费伯印刷公司”的那个沙哑的嗓音,我找到了多年来的那种巨大安全感。现在能听到他的声音真好,我这么想着,也告诉了他。
“其实,”我说,“光是拨你的电话号码,就让我觉得好过多了。”
“哦,真要命,”他说,“我记得以前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酒吧,非去不可。你知道那种好像整个人要跳出这副臭皮囊的那种感觉吗?”
“我记得那种感觉。”
“一旦酒倒进酒杯里,我就放松了。我还没喝,它就已经在我的血管里头把和平与爱传送到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里了。不过是什么恶劣状况,会让你打电话找你的辅导员呢?”
“唔,圣诞节的愉快气氛。”
“是啊,每个人一年中最喜爱的时节。我想你最近大概都没去参加聚会吧。”
“我两小时前才参加过一个。”
“真不错。你最近除了内疚和自怜之外,还忙些什么?忙着追查威尔的代替品吗?”
“全纽约一半的警察,”我说,“外加所有的记者,都在找他。不差我一个。”
“真的?你没在查这个案子?”
“当然。我只是过自己的日子。”
“那你不办那个案子,在办什么案子?”
“其实什么也没办。”
“好吧,那我把答案告诉你,”他说,“抬起你的屁股去做点事情。”
他收了线,我也把电话挂上,望向窗外。纽约还在那儿,我出去再晃一晃吧。
第19章
那天下午我没太多事情可做。只不过想着该去见什么人,又该问他们什么问题。
其他就得等到明天早上了。晚上我跟埃莱娜去赶了一场伍迪·艾伦的新电影,又去爱瑞厅听了一场钢琴三重奏。走回家时,我告诉她圣诞季节抓住了我。
“我不是酒鬼,”她说,“我甚至不是基督徒,可是我也一样被抓住了,每个人都被抓住了。为什么你应该例外?”
“我一开始被你吸引,”我说,“就是因为你那颗活泼敏锐的心。”
“讨厌。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屁股。”
“你的屁股,”我说。
“一定很令你难忘。”
“回家以后,”我说,“我再来温习一下。”
早晨我穿上西装打了领带,走到大通银行位于阿宾顿广场的分行,拜伦·利奥波德以前就把钱存在这儿。坐在我面前的银行职员是个活泼的年轻女郎,名叫南茜·张。开始她说:“这我帮不上忙,得请示一下。这件事跟那个写信的家伙有关吗?”我跟她保证无关,“因为我在报上看过你的名字。你就是破案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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