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些得体的谦虚话,不过这回我被认出来并不觉得难过。这绝对可以讨点便宜,结果我走出银行时,带着一张总额五万六千六百五十元付给拜伦·利奥波德的支票复印件。是从得州阿林顿汇过来的,账户是维亚特康公司。
“维亚特康,”我说,“你听过这家保险公司吗?”
“没有。”她说。“这张支票是保险支付吗?”
“他提领了他的保额,”我说,“不过这超出原来的现金总额,除非我的消息来源弄错了。我也没听过什么叫维亚特康的保险公司。”
“是啊,你知道听起来像什么?像哪个硅谷的软件公司。”
我说:“也许那家保险公司有个专门把保单兑换成现金的分公司。”
“也许。”
“你的口气好像很怀疑。”
“呃,这张支票看起来不像以前我所看过的保险公司支票,”她说,指指那个复印件,“现在保险公司的支票通常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而且都是用机器签名。这张却都是用原珠笔填写的。而且签名好像是同一个人用同一支笔签的。”
“维亚特康。”我说。
“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地址,只写着得州阿林顿。”
“阿林顿不知道在哪里。”
“我只能告诉你,”她活泼地说,“阿林顿在达拉斯和沃思堡之间。游骑兵①的主场在哪里?”
①游骑兵是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的球队之一,主场就在阿林顿。
“噢,对了。”
“看吧,你本来就知道的,”她笑了,“你要飞去那里吗?或者打电话去查就行了?”
817查号台的接线生查到了维亚特康公司的资料。我本来想哄她告诉我地址和电话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把电话转到语音系统,把电话号码的数字逐一念给我听。
我把电话抄下来,拨过去,接电话的小姐一开口说:“维亚特康,早安。”我就确信她是个得州妞。她的声音里完全有那种味道——靴子,蓬发,衬衫上有珍珠纽扣。
“早安,”我说,“我想打听一些贵公司的资讯。你能不能告诉我——”
“请稍等,”她说,没等我讲完就让我等着。至少她没让我听罐头音乐。我等了一两分钟,然后一个男的说,“喂,我是加里。能为你效劳吗?”
“我姓斯卡德,”我说,“我想了解一些贵公司的事情。”
“你好,斯卡德先生,你想知道些什么?”
“首先,”我说,“不知道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先生,我很乐意回答你,但过去的经验让我学会不要接受电话采访。如果你愿意来这里,我很乐意接待你。你可以带笔记本或录音,我一定尽力回答,而且说不定除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之外,我会额外说得更多。”他低声笑了,“你看,我们很欢迎有人替我们打知名度的,可是每次接受电话采访,到最后都成为一个不幸的经历,所以现在我们再也不接受电话采访了。”
“我明白了。”
“你过来拜访有任何困难吗?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吧?”
“从我这里过去远得很。”我说。
“那你在哪里?”
“纽约。”
“那倒是很远。你讲话的腔调没有得州口音,不过我知道记者常常跑来跑去的。前两天我跟一个小姐谈过,她在芝加哥出生,然后跑去俄勒冈州,替一家报纸当记者,最后才跑来得州替《星讯电子报》做事。你是纽约哪家地方报纸的记者吗?”
“不是。”
“那是商业报吗?不是《华尔街日报》?”
如果我知道自己要打听些什么,也许就会去那儿跑一趟。可是打电话对我来说,好像是最直接的方法。
“加里,”我说,“我不是记者。我是纽约的私家侦探。”
电话那端沉寂了很久,久得让我怀疑电话断了线。我说:“喂?”
“我还在。电话是你打的,你想知道什么?”
我单刀直入。“几个星期前,我们这里有个人被杀了。”我说,“坐在公园凳子上看报时,被开枪射杀。”
“印象中纽约常有这种事情。”
“也许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多,”我说,“当然,纽约也有很多人以为得州佬成天都在抢劫公共马车。”
“我们却不总是在想白杨事件①。”他说,“好吧,我懂你的意思。自从中学那次旅行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纽约市了。老天,以前我以为我很时髦、很帅、很酷,可是你们那儿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土得要死的乡巴佬。”他回忆着,低笑两声,“后来我再也没去过了,另外我也不是那种打领结或随身带把枪的得州佬,所以那家伙肯定不是我杀的。我们公司怎么会扯上那件事?”
①一八三六年德州白杨镇发生反抗墨西哥法令的起义事件,包括许多知名人士在内的近两百人被围困于白杨教堂,后只有一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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