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进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敢碰,好希望手上有副薄膜手套,免得破坏现场,直到他的眼睛适应屋里的光线,发现公寓里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鼻子也没有闻到异状,这才放心下来。这里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犯罪现场,就算留下几枚指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说如此,他还是尽量避免接触屋内物品,移动过之后,立刻放回原位。
他想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做,走到电话旁边,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拿起电话,拨号。如果进入正式的调查程序,警方会调出通话记录,看看他到底打过哪些电话,以及他失踪之后,有没有电话从这里打出去。但看来警方是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对啦,他可以用自己的手机,但是,他一向讨厌这种科技产品。
他打电话到查号台问区号,看看有没有办法查出华莱士·温格纳。七一八,布鲁克林与皇后区;五一六、六三一,长岛;九一四,温彻斯特郡。结果在曼哈塞特找到一个W·温格纳;在贝福山有个W·B·温格纳。他分别打电话过去,第一个人叫汪达,第二个人是比尔。两个人都说他们还认识其他姓温格纳的——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朋友——可是其中没有叫华莱士的。
区号二〇一的查号台,帮他在河对岸的霍伯肯找到一个W·温格纳。他打电话过去,一个电脑声音请他留言。他根本不知道W后面接的是哪些字母,当然没有留言的理由。
他锁好门,下楼。原来四点已经过了,维克多下班了,一个年轻人接班,应该是个拉丁美洲人吧,应该就是马尔可斯吧。他不知道要怎么把钥匙还给他,才能让他了解事情的原委,会不会害维克多惹上麻烦?要怎么解释一个不相干的人,进到谢夫林的公寓有何贵干?如果他记得的话,明天早上,他会把钥匙还给维克多;要不,就是六个月后,他在五斗柜上面看到这把钥匙,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走过半条街,才想起他答应过向海伦·玛莎琳报告一下最新进展。他找到她的电话号码,用手机打了通电话给她。他的汇报基本上没有内容,只说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不过,他还是会再查查看。
船,她说,可到船坞那边查过?他跟她说,他回家的时候,会顺便过去绕绕。要不要她陪他去看?一点也不麻烦,她半分钟之内就可以出门。
他说,不客气了,那艘船应该很好找才是。船坞不大,码头里难道会有别的船叫做南西·蒂?谢谢她的热心,谢夫林的船应该一眼就瞧见了。
如果船不在呢?
这个嘛,他很有耐心地说,那就什么都没得看了,她来也是白来,是吧?他趁她还在考虑的空档,赶紧把电话挂了。
船停在码头里,一点也不难找。
连续三道斜坡,急转直下,才能走到船只停泊的码头,每一道斜坡都有一道门锁锁住,防范闲杂人等入侵。这些锁不难打开,绕过去还要更容易点。你只消跨过门边约大腿高的铁栏杆,沿着突出的水泥边缘小心地走上几步,找个合适的地方一跨,跳下斜坡,就可以来到船边。问题就是你不能鬼鬼祟祟的,否则的话,大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如果你是一副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乎所有警察都是这个调调),人家就会以为你忘了钥匙。
他走下斜坡,绕过像迷宫一样的码头,总算来到“南西·蒂”号的旁边,爬上去。他的第一印象是这艘船很舒服,开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当然不可能靠这种船横越大西洋,或是到南非好望角兜一圈再回来,但是,如果真有必要,把这艘船开到水面上,至少比码头上其他看来不只要整修,根本就该当报废垃圾处理掉的破铜烂铁,要强上太多了。
船舱的入口——他觉得用“门”这个字可能夸张了点——锁住了。从玻璃张望进去——同样的道理,“窗户”也不适用——并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他敲敲门,侧耳倾听,又敲了敲门。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悄声靠近,问他要干什么。他转过身来,问话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几、矮矮胖胖的家伙,一头乱发,胡须纠结,不知道多久没有整理了。他这副造型,挺适合在海盗片里饰演反派角色。这个人问得理直气壮,但巴克伦还是庆幸自己带了枪。
“我找彼得·谢夫林先生。”他说,“你认识他吗?”
“我只知道这艘船上没人。”
“我刚刚敲过门了,答案跟你一样。你认识谢夫林吗?”
“我不记名字。”那个人说,“所以,我也不打算请教你贵姓大名。”
你也用不着知道我叫什么,这意思不必开口,够清楚的了。
“你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吗?”
“你是什么他妈的警察吗?”
“我是来找彼得·谢夫林的。”他说。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吧?”
“我干嘛回答你的问题,你有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们这里的人,有别的事情可做,都懒得回答问题,特别是问话的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我们只知道一件事情:船主不邀请你,你就不该上他的船。你现在踩的是别人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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