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听不出来吗?”
“我看到瓶子、汽油。但是你攻击的目标是什么?”
“喔,”血手木匠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不过躺在那里的确看不到什么东西。“你知道外面着火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船。”他说。
“船坞?你为什么要把船坞烧了?”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血手木匠决定不要浪费时间跟他纠缠。他的裤子在脚边,显然是移动过了。血手木匠问他在找什么?
“手机。”
血手木匠指了指衣柜上面。“在手枪旁边。谢夫林先生的手枪,本来是要杀你的,偏巧卡住了。”他从枪套中抽出左轮。
“希望你的这把没问题。”他说,指着这个人,很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
但他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指着他的是一束花,非但不怕,还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是烧船,以前杀了好多人,为什么?”
这个问题有意思。先不要杀这个人好了,留他聊聊天应该很有趣。更何况,他还是个大人物。至少以前是个大人物,管过全世界最大的城市的警察局,说不定另有一番见地。在最后的牺牲中,应该算他一份。
但现在不是时候,还需要再等。“我得去开船了,”他说,把手枪放进皮套,然后回到了甲板上。
血手木匠一离开船舱,巴克伦立即从屁股底下取出钥匙,滚到一边,用左手开手铐,一边使劲,一边在想:事情怎么不倒过来呢?如果他铐住自己的左手,用比较灵巧的右手开锁,不是方便许多吗?
天啊,他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你都能抱怨?
他听到引擎关掉的声音,救火车警铃由远而至,人声鼎沸。这船已经远离火场了,问题是:它要到哪去?
血手木匠设了个陷阱,他竟然一脚踏了进来。要不是手枪出了问题,他早一命归西了。彼得·谢夫林的枪,根据血手木匠的说法,应该在衣柜上面,他手机的旁边。现在就只差把钥匙插进孔里面,他看不大清楚,但一定有个洞——
总算是插了进去,手铐从手腕上掉了下来。他拼命屈动手指,希望血液尽速流通,恢复知觉。血手木匠把他铐得很紧,生怕铐得太松,让他溜了出来,其实,他犯了重大错误。问题不是手铐得紧不紧,而是铐的方式正不正确,巴克伦很高兴地发现,血手木匠没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这样的话,他就什么方法都没得想了。
这就是苏珊铐他的方法,举个例子。
但是,他没有时间想苏珊,其实,他根本没有想的时间。他的手麻了,好像被压着睡了一宿似的。好不容易,他的手才渐渐能动。接下来,他摸到一个柜子的把手,按着它,慢慢地站起来。头开始晕了,他不得不靠在柜子上,为了站稳他只能这么做。
衣柜上有把手枪。点二二,从外表来判断,枪管三英寸,黑色的塑胶把手是平行交叉的阴影线。他顺手想拿起来,枪却纹丝不动,依旧躺在那里。
什么东西把它固定在衣柜上?磁铁?不,比较像是某种卡榫,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把枪拔出来。他的右手还很麻,所以把枪换到左手。
好,他现在有枪了,只是不能发射子弹,而且他的敌人还知道这一点。“南西·蒂”号停了下来,舱门跟着打开。
他可以行动是一大利多,他的对手还以为他躺在地上,任他宰割。他必须掌握优势,制敌先机。
他赶紧躺在地上,右手套回手铐里。他的左手轻轻地扣住手铐,只扣住一两格,以便右手随时可以抽出来。
至少,他希望他的右手还有这么灵便。
血手木匠把“南西·蒂”号往南开,也就是他上次环绕曼哈顿岛的老路线。曼哈顿港口在他右手边,逐渐展开,他尽量靠近岸边经过旧铁道,停在一个方便动手的地方。第一个码头是卫生部,在五十九街,他离开航柄,退开两步,扔了两枚汽油炸弹。这两枚的爆炸声响还不小,他很满意,然后,继续往南,完全不理会爆炸之后的情况。
还有好多码头。他锁住航柄,自动驾驶,免得还要分神照料,船一直往前驶去,血手木匠只要看到附近有目标,就点一枚汽油炸弹,扔过去。其中一枚失手了,没冒烟,就这么掉到水里,无声无息。没关系——炸弹他有的是。
他抵达游轮停泊的码头。今天只有一艘停在这里,块头不小,高得像是公寓楼,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简直是一个海上的村落。他尽可能地把船开近一点,在下层甲板上,找到一个开口,二话不说,又扔了一枚汽油弹。爆炸回声不断,火焰窜出。没错,他们可能会把火灭掉,也可以阻绝延烧,但已经足够他们手忙脚乱一阵子了。然后是八十三号码头,停泊的是环岛航线船只。这种船船身不高,攻击难度不大,更何况上面还有很多开放甲板。血手木匠不断地扔,弹如雨下,四处放火。可能没有什么人命牺牲,只是警卫倒霉,但这艘船本身就是足够好的祭品了。如此震撼人心的象征……
眼下够了。血手木匠让“南西·蒂”号朝河中央驶去,航程往南,速度闲缓。然后,进船看看他的乘客状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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