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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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高兴了。”她说,“你爸爸一定觉得很骄傲。他会热血沸腾,觉得你光宗耀祖。”

  现在呢?他坐头等舱,住最好的旅馆,讲一些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屁话,就换到一大笔钱。有钱人很乐意把财产分给他一些,于是,他开始尝试一个正常人不愿意接受的工作。

  他老爸有什么好骄傲的?

  巴克伦是爱尔兰姓氏,他跟威尔本说,英文的原意是:装订书籍用的亚麻纤维。他查过这个字的起源,发现在中古英语和古法语中就有这个词的前身,再追溯上去则是来自中亚的这个词。

  爱尔兰跟中亚世界没有任何联系,除非它真是传说中“失落的十大部落”之一①。所以巴克伦应该是从盖尔语②的Buccrough——这个字又演变成几种难以发音的拼法——逐渐英语化变来的。这个姓在爱尔兰可是大姓,有一次去那里时他查过电话簿,在爱尔兰的摩纳根郡,有很多姓巴克伦的,这里也是他父亲的老家。他曾经想来趟寻根之旅,但是,摩纳根郡在爱尔兰中部,挺远的,而且,就算他跑到那边去,跟那些姓巴克伦的人又有什么好谈的?

  ①公元前七二一年,有十个以色列的部落被亚述人掳走,不知所终。

  ②塞尔特语的一支,流传在苏格兰与爱尔兰一带。

  威尔本说,“也有一种说法是:你会回到原先的职务上。新市长会重新任命你当局长。”

  “我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觉得很讶异: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个陌生人开诚布公。他在起飞前喝了一杯“血腥玛丽”,但是,一杯酒就会让他嘴巴大起来吗?再舌灿莲花的人,他也有办法把他们三振出局,完全不担心任何不该说的字眼会从他舌尖冒出去。不,他就是想讲话,跟那杯酒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不想要,还是他只是来试探你而已?”

  “我倒是想接,他也是想把局长的位置给我。”他说,“但我们俩都觉得这种安排不好:找我去的人是卢迪,叫我走的人也是卢迪。少了卢迪的提携,他可进不了市长官邸,虽然他并不住在那里——”

  “他的家好像比较舒服,是吧?”

  “他的任期才刚刚开始,把我放回局长的位置,等于是公开背弃全力辅选的卢迪,恩将仇报。他现在的地位不怎么稳固,跟着一个大英雄后面,本来就很难发挥,如果,他连卢迪的恩情都拋在脑后,选民一定有很多意见。”

  “其实,任期到了,不管怎么做还不是得下台?这不就是搞政治的下场?”德州人摇摇头,“政治。一个好好的人干嘛卷到政治里面去?”

  在肯尼迪机场,就没有车来接他了。他从传送带上取下行李,到出租车等候站排队等车。司机的姓是pour结尾的,应该是伊朗人。虽然搞不清楚他的来历,但是这个司机开起车来,倒有点像是嗑过安非他命的牛仔。

  他的公寓在东六十七街,一栋他认为有地标架势的白砖公寓,规模大得有点像是怪物。每个星期,会有一个清洁妇来家里打扫。一个尼加拉瓜的年轻女性,笑口常开,会的英文单字不超过二十个,总是在他出门的时候过来,把他家打扫得一尘不染。他打开行李,检查邮件,回了几通电话,踱到墙角,喝咖啡、看报纸。

  在东二十八街,又发生一起三尸命案。《新闻报》给这个凶手取了个“咖喱山木匠”的诨号,原因是法医认定这三位女性都是死于榔头跟凿子的攻击。他觉得这个诨号有点邪气,暗示一种不祥的本质,好像是说这个凶手杀人手艺精巧,本事难以捉摸。至于这个名词押的韵头,他倒觉得无伤大雅。K与C开头的字,发起音来,本来就很有力。“阳光男孩”不就是靠不断重复的歌词打响名号的吗?黄瓜听起来很好笑,萝卜就不好笑。科科摩和库卡蒙加好笑,金橘就不好笑,韦恩堡呢?不好笑。

  谋杀案也是一点也不好笑。好笑的是——那种特别的趣味,不是哈哈两声就算了——是这起命案,竟然跟上个月格林威治村房地产女中介被作家勒死的案子,扯在一起。两处犯罪现场都由同一个清洁工定期打扫。两者的联系说不上牵强,在你笑完之后,就会赫然发现这两起命案还都是这个清洁工报的案,事有蹊跷,不能等闲视之。

  还有一件事情也很有意思。发现命案现场的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消息是谁走漏的呢?莫瑞·温特斯?上次看到他在一家精致的法国餐厅,被一个女人吹喇叭,他是作家的辩护律师,非常可能是他透露给记者的。故意提这些有的没的消息,混淆视听,可以把简单的案情搞成幕后另有凶手,故意陷害——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克雷顿。现在可以确定,将来出庭,温特斯一定会用这手。

  他把新闻从头到尾看一遍,连一旁用人情观点写成的分析稿也没放过。他很仔细地查了一下死者的名字。老鸨叫做玛丽·穆凡妮,四十四岁,住在东城,距离联合国只消走几分钟路。但是,边栏记者说她的花名叫茉莉,还自以为是地说,名字以莉结尾的人,生性都不免放浪。他还举了波莉·艾得乐,禁酒时代的传奇老鸨,与荷莉·古莱特妮,《蒂凡尼早餐》中不惜以肉体换取金钱享受的虚构人物,做为佐证。对巴克伦来说,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作者怎么不提欧莉·诺思①?妖言惑众。但是……把老鸨的花名跟姓氏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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