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一百万。”
“你有多少?”
刚才他有很充裕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四十。”
“四十万。”
“对。”
“一半还不到。”
“我有四十万,”他说:“虽然没你们说的数目多,但也不算少了。我只有这么多。”
“剩下的你可以去筹啊。”
“我觉得不可能。我是可以答应你,然后打几个电话去求别人,凑点钱出来,可是绝不可能筹到那么多,而且至少要等个几天,甚至等上一个星期。”
“你认为我们很急?”
“我很急!”他说,“我要我太太回来,我要你们从我的生活里消失,这两件事,我急得很。”
“五十万。”
你瞧,毕竟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控制的。“不成,”他说,“我不跟你讨价还价,这关系到我太太的生命。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能付的最高价。四十!”
对方安静了一阵,接着是一声叹息。“好吧!我真傻,还以为能跟你们这种人谈生意不吃亏。你们玩这种游戏已经玩了不知几千年了,对不对?你们跟犹太人一样坏。”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没搭理。
“就四十吧,”那男人说,“要多久才能准备好?”
十五分钟,他心里想。“两小时。”他说。
“我们可以今晚交易。”
“好的。”
“把钱准备好。别打电话给任何人。”
“我能打给谁?”
半个钟头之后他坐在厨房的桌子前面,瞪着四十万美元。他地下室有个保险箱,旧型莫斯勒牌,非常巨大,重达一吨,嵌在墙里,外面有松木木板作掩护,除了本身的锁,还加了一套防盗系统。所有钞票都是百元大钞,每五十张一捆,总共八十捆,每捆五千元。他一一数过,一次抓起三、四捆往弗朗辛拿来放脏衣服的塑胶编织篮里丢。
天哪,她哪需要自己洗衣服呢?她要请几个佣人都行,任何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做;他告诉她多少遍了。可是她喜欢做家务事,她很传统,就是喜欢烧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他拿起电话筒,但还没等手臂收回,又把话筒放了回去。别打电话给任何人,那男人说过。我能打给谁?他问。
谁会对他做这种事?布下陷阱,把老婆从他身边偷走。谁会做出这种事?
或许很多人都会吧。或许任何人都有可能,如果对方觉得他们能逃过制裁的话。
他又拿起电话。这部电话很安全,没有人窃听。其实这整栋房于里都没有窃听器。他装了两套设备,据称都是尖端科技;花了他这么多钱,应该名副其实。一套是电话窃听警报系统,装在电话线里。只要是电话线上的伏特数、电阻或传导体容量有任何变化,他一定会知道。另一套是追踪锁,能够自动扫描无线电光谱,寻找隐藏式麦克风。两套系统大约花了他五六千美元,不过只要能让他的私人谈话内容保持隐私,这个数目也是值得的。
他现在几乎觉得有点遗憾,过去两个小时没有警察能够窃听他的电话。没有警察能够追踪打电话的人,突袭绑架者,把弗朗辛送还给他……
不!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警察只会把整件事搞得不可收拾。他有钱,他会照付。至于她能不能回来,就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事了。有些事情你可以控制,有些事情你不能——他可以控制付钱,他也多少可以控制怎么付法,可是再后来的事,就在他控制范围之外了。
别打电话给任何人。
我能打给谁?
他再一次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他想都不用想的号码,他哥哥在铃响第三声时接了。
他说:“彼得,我这里需要你。你坐出租车过来,车钱我付,不过你得立刻过来,你听清楚了没?”
静了一会儿。然后,“宝贝,为了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你也知道……”
“那就快坐出租车过来,大哥!”
“不……可是我绝不能跟你的生意扯上关系。我真的不能,宝贝。”
“这跟生意无关。”
“那是什么事?”
“是弗朗辛。”
“老天爷,怎么了?好啦,等我到了你再告诉我。你在家是吧?”
“没错,我在家里。”
“我叫出租车,马上过去。”
当彼得·库利在等一辆愿意载他去布鲁克林弟弟家的出租车时,我正在看ESPN电视台一的堆记者讨论限定运动员薪资上限的可能性。这时电话铃响了,我倒不觉得和电视难分难舍。是米克·巴卢从爱尔兰梅奥郡的卡斯尔巴城打来的;音质清晰无比,简直跟他从葛洛根酒吧后面房间里打来没有两样。
“这里太棒了,”他说:“如果你觉得在纽约的爱尔兰人全是疯子的话,你应该来他们老家瞧瞧。街上每隔一家店就有一间酒吧,而且不到打烊时间,没人会离开。”
“他们打烊得很早,不是吗?”
“的确他妈的太早了,不过不是全部。在旅馆里,只要是登记了名字的客人要求,无论多晚都会送酒上来。不愧是文明国家,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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