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濑川原来是高尾,我在做梦。我“必须抓住”梦里的那个□□□。是帕布莉卡让我这么做的。我的紧张正来自于此。那个人被按倒在地上。他的脸开始变化成模糊记忆中高尾的脸。少年以童声介绍自己说:“我,是高尾。”
能势继续行走在密林里。这一次帕布莉卡也在身边。她身穿着一贯的红T恤和牛仔裤,也就是能势所认为的帕布莉卡的“工作服”。这个帕布莉卡到底是本来就存在于自己梦中的,还是由外部侵入而来的,能势分不出来。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登人了。”帕布莉卡笑起来。
啊,没关系,不用道歉,你能来我的梦里,我十分荣幸。能势嘟囔着说,或者是他以为自己在说,其实只是脑海中的意识。不管是哪一种,都即时传给了帕布莉卡。两个人走在没过脖子的茂密草丛中,只露出脑袋。周围都是长着熊、虎、猪、狼、鬣狗的脸的兽人,对他们两个虎视眈眈。
“这些都是什么,”帕布莉卡带着厌恶的语气说,“这也是《007》电影里的吗?”
“不是,这不是《007》,这是《□□□□》。”虽然记得片名,但在梦里怎么也无法组织语言。
“什么?”坐在身边的帕布莉卡追问了一句。
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电影院的座位上。银幕上播放的似乎是他们两个主演的电影。
“这部电影叫《莫罗博士岛》④,我一个人去看的电影就是这部。”
“那就是说,你是把《诺博士》和《莫罗博士岛》混在一起了吧。”
帕布莉卡的尖锐分析就像是辣椒一样刺激着能势龙夫的胃囊。帕布莉卡⑤这个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吗?
“你一个人看的要是这部电影的话,那《诺博士》就不是你一个人去看的了吧?”
能势叫起来。原本盯着大屏幕的他的脸,转过来扭向了身边的座位。那个座位上似乎有个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东西。而事实也正如他的预感所示,帕布莉卡的脸变成了虎脸。
窗外是一片广阔的田野。能势正从某个日式旅馆的房间向窗外眺望。田野仿佛是能势故乡的景色。田地里有一个男子正在向许多游客兜售地里的作物。
“那是谁?”
能势回头一看,帕布莉卡正站在身后。她已经不是刚才那张老虎脸了。帕布莉卡走近能势身边,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去。
“那个人怎么看怎么像难波。”能势不明白难波为什么会在田里卖菜。
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喧闹起来。帕布莉卡苦笑着说,“说是有老虎闯进来了,全都慌了。”
“好像是啊。”能势意识到自己正把双眼瞪得溜圆,“老虎进了旅馆可就糟了。”
“会到这儿来吗?”
终究会来的吧。已经不想再像小孩子一样打架了,能势厌倦地想。
“对了,为什么我是老虎?”
能势无法回答帕布莉卡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僵住了。
四五岁大的儿子拉开门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浴衣⑥。这是全家一起去温泉旅行的记忆。
“这孩子真是你的儿子?”帕布莉卡惊讶地站起身,“就是前面给我打电话的那位?”
“啊,就是他。这是十年前的样子。”能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起来,这孩子的名字叫寅夫,虽然不是虎字⑦。”
四五岁的寅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帕布莉卡坐回藤椅上,陷入沉思。场景又自顾自地跳转了。
这次是一处大厦的一楼大厅。一个人也没有。这是能势公司的大厦。大门是自动玻璃门。能势站在大厅里,身边的帕布莉卡正在不断提问。两个人正注视着自动门。
“为什么会给孩子取名寅夫?”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因为,也就是说……”
门开了。资延骑着红色自行车进来了。
“嗯,这人不是资延,不是资延。”
“对,”帕布莉卡说,“他是秋重吧,那个经常欺负人的混世魔王。”
资延变成了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混世魔王秋重。他在大厅的一角停下自行车,开始和站在那边的另一个孩子说话。
“那是谁?”
“筱原,秋重的一个跟班。”能势一边回答一边迈开腿,“唔,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名字叫虎竹,我想我大概就是照着他的名字给儿子取名寅夫的。”
不知道什么缘故,能势匆忙走出了大厦。好像是不想让帕布莉卡看见某个场景,借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离开现场一样。帕布莉卡当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她装作不知道。能势也明白这一点。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完全不像是在梦里,倒有点像是想要早点睁开眼睛似的。恐怕他也就快醒了吧,不然也没办法说得这么清晰。
“那个虎竹经常和我一起看电影。《诺博士》也是和他一起去看的。他们家里经营着一家大旅馆,虎竹自己对电影很热衷。我们彼此都会说自己的梦想。我想做电影导演,他想当摄影师。我们约好以后一起拍电影。”
帕布莉卡像是很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一样,和能势并排走出大厦,沿着人行道左转,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忽然,她停在大厦拐角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指着大厦的拐角大声说,“烟酒店就在这里。刚才秋重和筱原说话的地方就在这个后面,也就是‘烟酒店的后门’,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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