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杰克觉得意外的是,这两人旁若无人,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他觉得这两人可能是太缺乏娱乐了,因为他只需要说自己从哪里来,现在纽顿的妹妹家里做客,之后只要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着就行。这么一来,杰克倒有充分的机会在一旁观察,觉得很有意思。他听说乔丹在享受生活,显然从佩欣斯·斯坦霍普去世那天起他的日子就过得很滋润,根本没什么时间哀悼。葬礼后没几个星期,沙琳就搬来和他同居。车道里的宾利车刚买了一个月,而且这两人冬天大部分时间是在圣巴特岛过的。
杰克生性多疑,又了解到这么多新情况,让他越发觉得佩欣斯的死因蹊跷,尸检非常必要。他考虑要不要回波士顿法医署,把自己这些疑虑说给法医们听,尽管他知道没有根据,但也许他们愿意联系地方检察官,请求法官下令开棺尸检。因为如果乔丹真与佩欣斯的死有关,那他决不会同意在开棺许可证上签字。可越是听乔丹说话,越觉得他在刻意扮演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贵族气质的绅士,杰克就越发不能肯定他对尸检的态度。以前的案例中,有罪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主动协助警方调查,就为了证明自己作案手段高明。乔丹很有可能就属于这种人,签字同意尸检会让他觉得这个游戏更有意思。
杰克摇摇头,突然间清醒了。毫无疑问,刚才他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战胜了理智。
“你不同意吗?”乔丹问。他看到杰克在摇头。
“不,我是想说,对,”杰克支支吾吾地说,极力掩饰自己的口误。刚才他开小差,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我觉得达尔马提亚海滩最好是秋天去,而不是夏天。你不同意吗?”
“我同意,”杰克坚持说。“毫无疑问,完全同意。”
乔丹满意了,回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沙琳不时点头,附和他的观点。
杰克继续考虑,继而默认佩欣斯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她突发心脏病之后参与抢救的好医生太多了,包括克雷格。杰克向来不喜欢克雷格,觉得他跟自己的妹妹并不合适,但却认为他是自己认识的技术最好、知识最丰富的医生之一。乔丹根本不可能骗过这么多好医生,人为制造佩欣斯心脏病发作的假象。
杰克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他不可能通过法医署申请开棺验尸,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样乔丹刻意把自己装扮成波士顿绅士的企图倒是可以为他所用。既然是绅士,就有责任在伦理道德方面做出表率,让正义得以伸张。杰克也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但此刻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乔丹和沙琳还在讨论一年中什么时间最适合去威尼斯。杰克放下杯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瞅准两人说话的空当,他身体前倾,大拇指重重地将名片按在茶几的玻璃台面上。
“噢!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乔丹上钩了。他靠近茶几扫了一眼名片,然后又拿起来认真看,接着沙琳也拿过去看了看。
“什么是法医?”沙琳问。
“就是验尸官,”乔丹解释。
“不完全是,”杰克说。“以前验尸官是指任命或者选举出来负责调查死因的官员,不一定受过专门训练。而法医是指接受过法医病理学培训的医生。”
“那算我说错了,”乔丹说。“刚才你说到这桩官司你可以帮到我。说老实话,我觉得这官司太没劲了。”
“为什么?”
“我以为会很精彩,像看拳击比赛。结果发现很拖沓,像是看两人吵架。”
“我肯定能让这案子精彩起来。”乔丹对庭审的这番评论倒是给杰克提供了一个机会。
“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很欣赏你刚才的比喻,庭审就应该像拳击比赛。这场庭审之所以不精彩,是因为现在双方都蒙着眼睛出拳。”
“确实挺滑稽的。两人都看不见对方,就那么瞎比画,乱打一气。”
“就是这意思!之所以说是蒙眼出拳,是因为他们没掌握应有的证据。”
“应有的证据?”
“他们争论的焦点是佩欣斯的抢救过程,而佩欣斯自己却无法出庭作证。”
“如果她出庭作证,会说些什么呢?”
“除非问她本人,不然我们没法知道。”
“我不明白你俩在说什么,”沙琳抱怨道。“佩欣斯已经死了,下葬了。”
“他的意思肯定是想做尸检。”
“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把她挖出来?”沙琳大吃一惊。“呀,想想都恶心!”
“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杰克说。“还不到一年。我肯定尸检能有不少新发现。至于你说的拳击比赛,这下就不是蒙眼出拳了,会精彩很多。”
“怎么讲?”乔丹问道。他变得很沉默,有点忧心忡忡的。
“比如可以确定是心脏哪部分出了问题,病情是如何发展的,之前有没有病变迹象。只有先搞清楚这些问题,才能更好地讨论抢救是否及时有效。”
乔丹一边思考杰克的话,一边咬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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