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可惜了,”杰克说。“医疗行业不能失去你这样的好医生,你的病人也不能失去你啊。”
“如果官司输了,以后我面对每一个病人,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起诉我,让我再次经历这样的煎熬。过去这八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阶段。”
“你不做医生又能做什么?你还要养家呢。”
克雷格耸耸肩。“也许可以帮制药企业做研究。机会还是很多的。我就认识好几个人去了制药企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全职做研究。”
“你觉得你能甘心全职做钠通道研究吗?”杰克问。
“当然能,挺有意思的。虽然只是基础研究,但能很快应用于临床。”
“大型制药企业肯定对这个领域感兴趣。”
“毫无疑问。”
“换个话题吧,”杰克说。“刚才我在门外跟所有人道别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
“什么问题?”
“是关于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她的病历我已经从头到尾研究了好几遍,里面有你的所有诊疗记录,但医院那边的资料只有急诊室的接诊单。”
“确实只有接诊单。她还没来得及办住院手续就死了。”
“这个我知道。但除了接诊单上提到的项目,没有其他化验单,也没有药品清单。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院方犯了很大的错误,比如开错了药,或者用药过量。如果真是这样,犯错误的人肯定很想掩盖自己的错误,也很愿意看到你成为替罪羊。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牵强,但比医生联合起来陷害你,发泄对管家医疗的不满要可信一些。你觉得呢?从今天下午几个孩子遭遇的恐吓可以看出,有人非常非常不想让我做这个尸检。如果幕后的主谋不是法萨诺,那动机就可能不只是钱了。”
克雷格愣了一会儿,仔细考虑着这个问题。“这想法确实挺大胆的,也挺有意思的。”
“在调查取证阶段,院方有义务提供所有的相关材料。”
“应该是的,”克雷格说。“你的这个想法有点站不住脚,因为从头到尾,我一直没有离开过病人。如果用药过量,或者开错了药,病人的情况会有很明显的变化。但是没有。从我在斯坦霍普家见到她,直到最后她被宣布死亡,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对任何治疗手段都没有反应。”
“好吧,”杰克说。“不过尸检的时候,我会考虑这种可能性。本来我就打算做毒物学检验,不过如果有用药过量或者开错药的可能性,那检验结果就更有说服力了。”
“毒物学检验能查出什么结果?”
“常用药品。如果浓度过高,还能查出非常用药品。”
克雷格喝完了第二杯酒,看了看威士忌酒瓶,决定还是不喝第三杯了。他站起身。“实在抱歉,我没能尽到做主人的义务。不过我跟我最喜欢的安眠药有个约会,我要去赴约啦。”
“酒和安眠药混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克雷格傲慢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明早见,”杰克说。他觉得克雷格这话像是挑衅,根本不值得回应。
“你担心那帮坏人再来吗?”克雷格的语气里有一丝嘲弄。
“不担心,”杰克说。
“我也不担心。至少在尸检做完之前不担心。”
“你改变想法了?”杰克说。
“当然改变想法了。你告诉我发现相关证据的可能性很小。伦道夫说不管发现什么,都不会对庭审有什么影响,因为法官根本不会采信。”
“我说发现相关证据的可能性很小,是在有人闯入你家,警告你不要让我做尸检之前。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一切由你和亚历克西斯决定。”
“她已经决定了。”
“还是得由你们决定。你告诉我,克雷格,你希望我做尸检吗?”
“我不知道该想什么,特别是喝了两杯苏格兰威士忌之后。”
“那你明天早晨再告诉我你最后的决定吧,”杰克说。他有点不耐烦了。克雷格根本不是个讨喜的人,有没有这两杯酒都一样。
“什么样的人会通过恐吓三个孩子来表明自己的观点呢?”克雷格问。
杰克耸耸肩。这种问题根本没必要回答。他跟克雷格互道了晚安,之后克雷格摇摇晃晃地出了屋。
杰克坐在沙发上,头使劲往后仰,身体尽量伸直,才勉强能瞥见克雷格慢悠悠地上楼梯。在他看来,因为过量饮酒,克雷格已经有点运动障碍了,好像不知道腿该往哪儿放。医生的本性让杰克觉得应该半夜去克雷格房里查看一下,但这种关心在克雷格看来就等于承认自己软弱无助,是件很丢脸的事。他觉得进退两难。
杰克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觉得腰间的手枪沉甸甸的。尽管他并不害怕有人闯进来,但这把枪还是让他觉得很踏实。他看了看表,现在就上床睡觉太早了。电视上也没什么好节目。既然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他只得拿上克雷格的案卷去书房,照例坐在前几次那把椅子上,打开落地灯,在案卷里找急诊室诊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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