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从呼唤转到嘶喊又转到呜咽,新国,你在哪……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啊,你说无论何时都会陪着我一直到老,你说永远不会让我有流泪的一天,可是现在,在我最需要你,在我们的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过去的一切,烟消云散了么?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怀里的孩子安静的仿佛没有了呼吸。
心突然揪住般的疼,宝贝,妈妈的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保护不了你……
为什么要到婆婆家来坐个劳什子月子呢?如果在妈妈家,还有妈可以照顾着,如果在自己家,还有邻居,还有莲子,还有……还有建军……可是在这,她谁都不认识,谁会帮她这样一个陌生人?
孩子抽搐了几下,原本红彤彤的小脸在月光下有些发紫。
新国啊!!
她突然一声哭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新国正在邻居家打牌打的起兴,突然被远空传来的哭喊声惊了一身的汗,手里不由打出了牌,口中说道,两万。
哎哎哎,炮胡!哈哈,今天晚上你可又放炮了!牌友笑的满脸是花,尽显赌徒风采。
莫哥,刚刚好象嫂子在街上喊你呢!
他皱起眉头,臭娘们真他妈扫兴!
打开门,宛然瘦弱的身形就在不远的街。
他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鬼嚎什么?运道都被你嚎没了!该上哪死上哪死去!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新国……宛然无神的眼睛突然放出光彩,新国,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语无伦次。
他的心里蓦地一紧,情不自禁的问道,孩子怎么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担架,雪白的被单,鲜红的血。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救死扶伤者,宛然仓皇失措的眼睛,怀里紧紧拥抱着的稀世珍宝,新国在一旁拿着各种的挂号单交费单,惟独没有诊断单。
哎,你怎么还在这坐着?一个看上去满脸是褶的老护士问,顺手拿过新国手里的单据,哎呀,你挂号挂错了,你给孩子看病吧?给孩子看病得挂儿科啊!去去去,再去挂个儿科!
新国赶紧站起身又去排队了。长长的队伍,中国人无论到哪都是团结庞大的队伍,看这长龙便明了。
宛然眼泪不停的在眼睛里打转,照这么个交费挂号法,孩子……孩子可怎么撑的住?
老护士瞥了一眼宛然,我说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个天穿这么厚?
我……她舔舔干燥的嘴唇,看看怀里的孩子,姨,我孩子才刚出生5天,我还没坐完月子,我婆婆说,坐月子要穿棉袄的,要不对身体不好……
哎呀,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封建?脱了脱了,也不怕中暑!
宛然手忙脚乱的解着扣子,又怕摔着怀里的孩子,总算是别扭着把棉袄脱了下来。
观世音菩萨在云端看着。唉,这是要造孽啊!
怎么啦菩萨?您叹气做什么?身边的妖妖看菩萨皱着眉头,满是怜悯的神色,不解的问道。
妖妖你看,孩子定是活不成了,连这大人也……端午之日,这么热的天,她身着厚袄生出一身热汗,又于夜里抱着孩子奔跑,深受夜风,现在又突然脱下棉衣,这一热一风一凉……唉!造孽啊造孽!
那孩子……活不了了么?妖妖定定的看着宛然怀里紧拥着的孩子,多漂亮的孩子呀,皮肤好象透明的一样……如果她死了,她妈妈要多伤心啊!
新国终于挂完号,拉着宛然在楼梯间跑着,快快快,三楼儿科!
医生冷冷的看了看宛然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摇头,没得救了。
新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宛然眼前一黑,耳边轰鸣。半晌反映过来,抖动着嘴唇,医……医生……您再看看,您再看看!您得救她呀!您是医生啊!您有办法的!您一定能救的了的!她是我的心肝肉啊!没了她……没了她我怎么活呀!
医生,您……您再给看看啊医生……新国的眼睛也泛起了泪光,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宛然怀里的孩子,心里隐约的痛,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为什么爸爸没有疼你,为什么爸爸没有爱你,孩子,我的孩子……
你们不信我还是怎么着?医生冷言冷语,推攮着新国和宛然,出去出去,叫下一个进……
“来”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在宛然彻底的昏迷前一刻,新国的拳头挥上了医生的下巴。
医生的眼镜摔到地上,碎了一地。如此脆弱的物什,一瞬间的毁灭,复不存在,除了它,还有生命,还有,失去了心肝的母亲。
宛然神情木然的看着怀里沉睡一样的孩子,突然咧开嘴笑了,她把孩子的小脸放到妈妈的面前,妈,您看,她多乖啊,老天可怜我,给我这么一个乖孩子,您看她睡的……
宛然……孩子……孩子去了,你就……兰姨抹着眼泪。
没,她只是睡着了。宛然爱怜的看着宝宝,满是宠溺的语气,看她睡的多香,看这小嘴,多嫩啊!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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