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甜笑得头上的毛巾都散了。理发师忙帮她重新包好,警告她坐在那里不要乱动,又加了几个夹子固定好。
“问你件事,”天籁嫌隔得远了说话费力,把她拉到靠墙的沙发上,贴得近近的,压低声音:“我昨天遇到你们公司以前那个帅哥了。”
“哪个帅哥?”唐沁甜问,“陈……”
“什么呀,除了陈优你眼里就没别人了。”张天籁说,“李遇柳呀。”
唐沁甜闪过一丝不快。张天籁固然是生活中的朋友,可是做起生意来,她象鲨鱼见了血——鲨鱼仅凭海水中百万分之一的血液能找到源头发动攻击,张天籁也把每一个她能够认识的人都定位为客户。唐沁甜深受其害,她的朋友没有哪一个免受天籁的骚扰。心想是不是李遇柳也惨遭其害了,“李遇柳也算帅啊?你找他干吗?”
“我觉得还行吧。他跟他女朋友掰了是吧?”
“是啊。就是杜蔻啊,你没见过吗?李遇柳说她是跟网友跑了。”
“帅呆了!”张天籁作出一副崇拜的样子,“这样的女人,比我还厉害那么一点点。”
“是啊。今天我还在面馆里见到她。情绪很差的样子,让我不要告诉李遇柳说见过她。”
“长得漂不漂亮?”
唐沁甜拼命地摇头,想起包着染发剂的头发,忙用手护着,又点点头:“不过挺有味道的。难说,估计男人喜欢呢?现在的李遇柳觉得天下的酒都是淡的,抽烟跟呼吸一样平常。”
“我觉得他人不错。”天籁说,“昨天我拿样品去找客户,在大楼里遇到他,东西挺多,他替我拿了一路,一直把我送到出租车上,好绅士。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我想请他吃饭又不是很好开口,好象太直接了。”
“难得有人入你法眼,这身包我身上。不过真是怪了,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那是。我又发现了一个好酒吧,不算太吵,音响效果也high,哪天去疯一把,把他一块约出来?”
“我不想去酒吧了。周末予非在,平时我要早起上班。”
“哦,想立牌坊啦?”
“死人。”唐沁甜顺手抓过一本杂志往天籁身上轻轻打了一下,“我只是不想喝酒了。头天吐的还得第二天自己收拾,何必呢。”
“不过就你那德性,不喝也罢。”
认识唐沁甜就是从她的醉酒开始,张天籁算是领教了。
其实一开始,唐沁甜给她的印象很一般,以为她只是那种细细长长怕胖跟怕死一样的没主见女孩,脾气温和,甚至显得有些没情趣。沁甜她们公司要订做一批展销会上用的礼品,正好遇到天籁来推销。两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唐沁甜没有过多挑剔,挑了一款男式皮包,就交了预付金。当时数额并不大,可是因为礼品比较受欢迎,后来又追加了一批,天籁就请她吃饭。
当天唐沁甜是跟办公室的其他几个同事一块来的,跟天籁一块的还有帮她送货的司机,人大概有六七个,一上桌沁甜就开始疯狂地敬酒,祝这个身体健康那个早日发财,基本上是抢着喝了两圈。还一个劲拉坐在她旁边的李遇柳干杯,“喝呀,干掉呀!我看你喝得一点不象个男人!”李遇柳也看出了她的反常,对她的豪爽大为反感:“这里就你象个男人!”唐沁甜嘻嘻笑着,一点不生气,又大灌了几杯,跑去厕所。
因为其他人全是男的,虽然不喜欢照料人,天籁还是跟了进去。果然,唐沁甜趴在洗手间的水笼头上哭。那是一个小饭店,只有那么一个洗手池子,其他几个去洗手的女顾客也不好打扰她,看了几眼就走了。张天籁过去拍她的背说:“唐小姐,你怎么了?”
有人理睬了,唐沁甜哭得更起劲了。天籁扶着她的肩说:“发生什么事了?别人要洗手呢!咱们到外面去说吧。”唐沁甜经她一扳,象座瘫塌的山,笔直倒了下去。天籁吓了一跳,忙使劲撑住她的身子。
唐沁甜捂住小腹,象心肝脾肺全被挖走了一样疼痛地哭着,蹲了下去,然后干脆躺到了地板上。
那一刻张天籁瞪圆眼睛惊诧得不会说话了。那是个不上档次的小饭店,洗手间肮脏潮湿,因为漏水,地上铺着油腻腻的绿色塑料滤网。她从来想不到一个时尚漂亮的女孩会因为伤心躺上去,白色的长裤一大块一大块地沾满污迹,一边捂着眼睛痛哭一边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他对我太差了,他对我太差了。”
电视开着。
沙发上,横一个竖一个分别躺着的唐沁甜和张天籁,两张脸都被鬼脸一样的面膜纸糊着,能分辩出来的是天籁的睡衣是红的,沁甜是蓝的。
“他妈的搞什么定额税率,老子上个月一笔业务没做还交了400。交钱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是一个有公司的人,跑去税局哭了一场。”天籁小心翼翼地揭开面膜纸,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自己的脸。
“你以为你十八、二十二?动不动哭一场很可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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