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发动了车子,在入住的旅馆附近的小咖啡馆吃了晚餐,然后去看了一场电影。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他买了一份《论坛报》的家庭版——一份晨报。他们都上报了——是他们两个人。
警方认为可能是杰克·斯托亚诺夫掐死了那个女孩,但是她没有受到攻击。她被描述为一个速记员,目前失业。报上没有她的照片。斯托亚诺夫的照片好像被警方修饰过。警方在寻找一个斯托亚诺夫被枪杀前和他谈过话的男人。有几个人指称他是个身穿深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这些就是警方得到的——或只能提供的——信息。
史蒂夫苦笑了一下,在咖啡馆前停下脚步,进去喝了一杯睡前咖啡,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是十一点差几分。他刚打开门锁,电话就响起来了。
他关上门,站在黑暗中想了想电话放在哪里,然后像暗室中的猫一样朝电话走去,坐到一张安乐椅上,从一个小桌子下的架子上拿出电话。他把话筒贴近耳朵,说:“喂?”
“是史蒂夫吗?”这是一个低沉、沙哑、发颤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
“是的,我是史蒂夫。我听出来了,我知道你是谁。”
话筒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干笑。“你毕竟是侦探。看来我要请你办理营业后的第一个案子了。你能马上到我这里来吗?伦弗鲁二四一二号——是北街,没有南街——离喷泉街只有半个街区。有点儿像度假区,我家是最后一栋,在后面。”
史蒂夫说:“好的,当然。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面是一阵沉默。旅馆外的街道上传来了喇叭的嘶鸣声。一辆车转过街角上山时,白色的车灯灯光扫过了天花板。那个低沉的声音相当缓慢地说:“是莱奥帕迪——我没办法摆脱他。他——他在我的房间里晕过去了。”接着,一阵带有金属质地的笑声响了起来,和那嗓音很不协调。
史蒂夫紧紧地抓着电话,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手在发疼。他的牙齿在黑暗中打颤。然后,他以冷漠、低沉的声音平静地说:“好吧,你得花二十块钱。”
“当然。赶紧过来。”
他挂上电话,喘着粗气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他把帽子推到脑袋后面,然后又狠狠地往前一拉,大笑起来。“见鬼,这种女人!”
伦弗鲁二四一二号严格说来不是度假区,而是一排错落着排列的木屋,有六栋,朝向都一样。这样的布局使得没有哪两家的入口是相对的,谁也无法窥探对方的隐私。后面有一面砖墙,砖墙后是一座教堂。这里还有一块长长的、平整的草坪,上面泛着银色的月光。
门在两级台阶之上,两边都挂着灯笼,窥视孔上面有一个铁花格。他敲了门后,铁花格打开了,一个女孩往外看了看。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嘴形像丘比特的弓,眉毛被修饰得弯弯的,褐色的头发呈波浪状,眼睛宛如两颗新鲜的、亮闪闪的栗子。
史蒂夫把香烟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奇奥萨小姐,她在等我。史蒂夫·格雷斯。”
“奇奥萨小姐已经休息了,先生。”女孩有点儿傲慢地撇撇嘴。
“别骗人了,小姐。我希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铁花格砰地关上了。他等候着,皱着眉头看了看街边沐浴在月光下的狭长的草坪。好吧,就是这样了——好吧,在月光下兜兜风赚二十块钱。
门锁咔嚓响了一声,门开了。史蒂夫从女仆身边走进温暖舒适、因为带有印花布装饰而显得老式的房间。灯罩都半新不旧,但灯的数量不少——而且都安置在恰当的地方。在一扇铜框嵌板屏风后面有一个火炉,旁边紧靠着一张沙发,角落里有一台收音机。
女仆生硬地说:“先生,对不起。奇奥萨小姐忘了告诉我。请坐。”她的声音很轻,可能还有些精明谨慎。女仆离开了房间——她穿着短裙、丝袜、四英寸高的细跟鞋。
史蒂夫坐了下来,把帽子放在膝上,皱着眉看着墙壁。一扇弹簧门咿呀响了一声便关上了。他拿出一根香烟在手指间转来转去,然后使劲将它挤压得不成形状,朝火炉栏扔去。
多洛雷丝·奇奥萨朝他走来了。她穿着绿色丝绒居家长袍,系着长长的金边腰带。腰带尾端卷起,好像她准备要抛出一个绳圈。她淡淡地、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脸看起来好像刚洗过,眼皮有些发蓝而且不停地抖动。
史蒂夫站了起来,看着她迈动脚步时不时从袍子下露出来的绿色羊皮拖鞋。当她走到身边时,他抬起眼睛盯着她的脸,冷冷地说:“嗨!”
她非常沉着地看着他,然后拖着嗓子高声说:“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但是我知道你习惯熬夜。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为什么不坐下呢?”
她微微侧了一下头,好像在倾听什么。
史蒂夫说:“我从来没在两点以前上床睡觉。没关系。”
她走过去按了一下火炉旁边的一个电铃按钮。一会儿后,女仆穿过拱门过来了。
“阿加莎,拿些冰块来。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已经很晚了。”
“是的,小姐。”女孩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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