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马斯取出唇间的香烟。“当然,克莱尔小姐。”
“听着,请你务必过去看看德里克·瓦尔登。他好像对什么事情担心极了,烂醉如泥。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达尔马斯瞪着天花板,拿着香烟的手在床沿上打着节拍。他慢吞吞地说:“克莱尔小姐,他不接电话,我已经打过一两次了。”
电话另一端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那个声音说:“我把钥匙留在门下面了。你最好直接进去看看。”
达尔马斯眯起眼睛,右手的手指不动了。他缓缓地说:“克莱尔小姐,我马上过去。我怎么跟你联络?你会在哪里?”
“我不确定……大概在约翰·苏特罗那里。我们说好要去那里的。”
达尔马斯说:“好的。”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咔嚓声后,他才放下话筒,把电话放回床头柜上。他侧着身子坐起来,盯着墙上的一方阳光看了一两分钟。然后,他耸耸肩,站起来,喝完放在电话旁的一杯酒后便戴上帽子,搭乘电梯下了楼,坐进旅馆前面排成一列的出租车中的第二辆。
“还是基马诺克,乔伊。快点儿。”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基马诺克。
下午的舞会刚刚散场,车子从三个路口涌出来,旅馆周围的街道水泄不通。达尔马斯在半个街区外下了车,从一群衣着入时的男男女女身旁经过,走进通向商店拱廊的侧门。他踏着楼梯来到夹层,穿过写字间,走进挤满客人的电梯。他们在抵达顶楼前纷纷出了电梯。
达尔马斯站在瓦尔登的房门前按了两次铃。然后,他弯腰瞧了瞧门底下,那道亮光中有一处被阻断了。他回头看了看电梯的指示灯,然后趴下身子,用小刀的刀刃从门下面挑出一个东西——一把扁平的钥匙。他走进房间……停住脚步……瞪大眼睛……大房间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达尔马斯轻手轻脚地朝里面缓步走去,一边仔细倾听。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射出冷峻的光芒,紧绷的下巴上那灰白色的线条和晒黑的脸颊形成强烈的对比。
德里克·瓦尔登软绵绵地瘫在褐色和金色相间的椅子上,嘴巴微微张开,右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发黑的小孔,血像丝带似的从脸上流到颈窝,一直到柔软的衬衫领子上。他的右手低垂到厚厚的地毯上,握着一把黑色的小型自动手枪。
房间内的阳光开始慢慢隐退。达尔马斯纹丝不动地盯着瓦尔登看了很久。周围一片沉静。微风已停,落地窗外的遮阳篷一动也不动。
达尔马斯从左臀口袋里拿出一双薄薄的小山羊皮手套戴上,跪在瓦尔登旁边的地毯上,轻轻地把枪从他僵硬的手指中抽出。这是一把点三二口径的枪,胡桃木的枪柄被加工成黑色。他把枪翻过来,不禁抿起了嘴巴。注册号码被磨掉了,磨光的地方微微发亮。他把枪放在地毯上,站起来,缓缓走向放在书桌一端一盆插花旁的电话。
他伸手去拿电话,但又迟疑了,然后垂下了手。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后又转身快步走回去,捡起枪。他拆下弹匣,取出后膛里的弹壳,再把弹壳放回弹匣。随后,他又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叉着枪管,把触发器往后扯,用力扭动后膛闭锁块,这样就将枪拆开了。他拿着枪柄走到窗前。
枪柄内的号码没有被磨掉。
他快速重组好枪,将空弹壳放进枪膛,把弹匣装回去,并将枪放回瓦尔登僵硬的手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脱下手套,在一个小记事本上写下了号码。
他走出公寓,搭电梯下了楼,离开了旅馆。这时是五点半,大道上的一些车子已经打开了车灯。
3.
在苏特罗家开门的金发男人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拉门。门猛地往后撞到墙上,金发男人跌坐在地上——还抓着门把手。他没好气地说:“天啊,地震!”
达尔马斯低头看着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米安·克莱尔小姐在这里吗?——还是你不知道?”他问道。
金发男人从地板上站起来,用力甩了一下门,门砰地关上了。他扯着嗓子说:“除了教皇的公猫外,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不过他随时会到。”
达尔马斯点点头。“你们应该尽兴地举行一场聚会。”
他从金发男子的身边走进过道,在拱门下转入一间老式的大客厅,里面有摆着瓷器的壁柜和陈旧的家具。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喝酒喝得满脸通红。
一个穿着短裤和绿色休闲衫的女孩坐在地板上和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男人在掷骰子。一个戴着夹鼻眼镜的胖子一本正经地对着一个玩具电话说话。他说:“长途电话——苏城——小姐,打起精神吧!”
收音机正在播放《甜蜜的疯狂》。
两对男女在翩翩起舞,不是彼此撞到一起,就是碰到家具。一个长得像阿尔·史密斯38的人独自一个人在跳舞,手里端着酒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个身材高跳、脸蛋白皙的金发女孩从他们之间穿过,朝达尔马斯走来,她杯子里的酒溅了出去。她尖叫道:“亲爱的,真高兴在这里看到你!”
达尔马斯避开她,朝刚刚走进房间、两手各拿一瓶金酒、身着橘黄色衣服的女人走去。她倚着钢琴将酒瓶放到上面,一脸厌烦的神情。达尔马斯走到她身旁,要求见克莱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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