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纳林德大街上的灯光成了灰白色。从因融雪而变得潮湿的大地上升起一阵薄雾,薄雾覆盖了整个机场,已有2个小时没有听到飞机的起降声了。我醒来时已是5点半了,滕珀尔霍夫机场静俏悄的,天花板上还能看到机场信标灯的闪光,但随着越来越强的天光,它也逐渐淡化了。
我还在想着英格。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忘掉她。不让活人的鬼魂缠身,死人的鬼魂已够我呛了。
但我一定要设法找罗斯坦,英格曾提起他。
屋内的空气真凉,我的脸就好象贴在铁上。我赶紧去关窗户,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第二个微小的迹象。那是望远镜镜片的闪光。这时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我应该小心谨慎的日子,那些家伙没能在大街上把我撞死,为了他们面子,也许他们正等在外面琢磨着这一次如何干得漂亮些呢。 (那次撞车事件究竟是冲英格还是冲我,我到现在还不敢肯定。) “不死鸟”也许和其它那些庞大的组织一样不那么上下一致。在一个大组织中,右手对左手的作用往往一无所知。他们最高层的意思一定是要放长线钓大鱼,要不我根本活不到现在。但也许有个把耳目不聪的家伙开着偷来的车子出来嗜血过瘾,或是想为烧死在那辆DKW车里的人报仇。
出租车转过街头驶远了,大街又安静了下来,我关窗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望远镜的闪光来自街对面的一扇窗户。不管你站在屋内什么地方,只要有光线射进来,望远镜就有捕捉到你身影的机会,譬如,出租车车顶的反光就行。如果有人盯你的梢,你可设法甩掉尾巴,但别人用这种方法监视你,你就变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当在屋里时,你可以把窗帘放下,一旦你走下门口的那几级台阶上大街,你就又暴露在监视你的人的视野下。
我一边穿衣一边收听广播。早晨的股票市场节目里除了有我的呼号和一些毫无意义的数字外,没什么新东西。早晨7点有一项特别邮递会送到“欧洲之声”广播电台,因为该台为每星期举办三次的智力测验节目设了一个听众调研组,有些节目的安排要根据听众来信来决定。因此,我断定他们已收到了我的信,只是对我的抱怨有意装糊涂,故而没有答复。
我用了20分钟时间在电话号码簿的新用户增补中找到了索里·罗斯坦博士。原来我并不想马上去见他,因为一个月后我还会回到柏林来。但现在我已落到敌人的控制之下,以后再去恐怕就没机会了。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我不愿再连累他。
我走下台阶来到了大街上。
大概是那种潜在的本能,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本能让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翻查那本电话号码簿。我要下台阶上街的打算是导致我那种潜在意识萌发的起因,这种潜意识引起的警觉又让我在查找电话号码时反复出错,以致耽误了不少时间,其根本意义是希望我放弃这次行动。不行,我已下了去见罗斯坦的决心,那意味着我非下那几级台阶不可。除此,唯一可通行的是厨房和太平门,而这两处地方在没有火警时我是不能使用的。
台阶共有7级。上面的积雪已清扫干净,还铺上了砂子,我的脚踩在上面不断发出沙沙之声。才走了两级,我就完全暴露在对面的那扇窗户下了,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这种感觉就象在大冷天蹚水过河,冰凉的河水使你屏住了呼吸,但你仍继续向前走,因为你知道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过去。不就是冷一点嘛!
那也不过就是副望远镜而已。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造化不错,但别忘了琼斯的遭遇。五步,七步,现在他们再想动手就太晚了,因为我已跨上人行道向右转了。如果他们想杀我,早在我还在台阶上时就该开枪了。街上静得出奇,这和下意识期待着的枪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真恨我自己。在当今世界上,即使国家元首在公开场合上露面也是要冒点风险的。我恨我自己对恐惧的承认更甚于危险存在的本身,我们就是为危险而活着的,要不要我们干什么?但问题在于我老是有意识地去想它,对此我甚为不满。看来6个月的秘密艰苦生涯把我的灵魂深处也暴露了出来。
当我来到车库门口时已是满脸是汗了。我心里想:可怜的家伙,你已经老不中用喽!
我的大众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急驶而去。罗斯坦在策伦多夫区有个实验室,实验室在波茨坦街一座大楼的顶层。我叫门时,他刚好在里边,一开始他没能认出我来,然后他的眼神突然变了。
“奎……”他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
“你好,索里。”
我们是在奥斯成辛认识的,从那以后只碰巧见过一面,当时连聊聊的机会也没有。这是我们第三次会面,我将永世不忘我们之间的这次交往,因为如果我们不见这个面的话,他兴许还能活到今天。
第九章 谋杀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索里说的是英语。
“是啊。”
他指的不是我们在慕尼黑的那次巧遇,而是奥斯威辛。
我头一次遇见他的那天,我们救出了17个人,其中的4人在逃跑时触到了高压电网,其他人据我所知至今都还健在,索里是其中之一。他是后来才加入我的营救小组的,当时我联络了三个人:一个来自柏林的犹太人,一个波兰人和一个丹麦人。在与这些人携手之前我单枪匹马干了三年,使978个人免遭杀身之祸。后来,我与这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组,在南部集中营获得解放之前又救出了二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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