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为什么死命地把我往墙上撞?”
那双眼中露出一丝光亮,随即消失了:“某种失误。”
在一些庞大的地下组织中,左右手之间往往互不通气,上司不知道下级在干什么。我真不知道那个粗枝大叶的家伙把我在墙上差点儿撞死之后,现在会吃什么苦头呢。他说不定已经被吊死,被切成碎片,剁成肉泥,装进铁罐,放在超级市场的货架上,而且被贴上“猫食”的标签。
我凝视着奥托勃。铁鼠夹似的脸上浮现着欺人的微笑,对漫不经心的人这脸倒真是一张有人性的脸。这是一张长脸,额头和下巴一样宽。头发用发腊或者发乳梳理得贴平,希特勒式,只是缺少那一缕抹不平的翘发。燧石灰色的眼晴里除了乌黑的珠子之外什么也找不出——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笔直的鼻子架在划直的嘴巴上边。脸上的部件仅就这些了。我直钩钩地瞪着这张脸,直到它又发出声响。
“说。”
“一切情况都不错呀。”
他们早该知道我不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我永远不会做孬种。他们能得到的只能是一具半死不活的残躯,名字叫奎勒,临死挣扎时发出一种没人能辨识的咕噜声。我得保住自己的朋友。我能打下包票,在他们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奎勒决不破口大骂,而只会成为血肉模糊的躯体,当然啦,这躯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在布兴瓦尔德集中营,他们怎么审俘虏我见得多了。
奥托勃又说开了。
“我们知道你的身份。打丘吉尔那阵你逃避服役。可后来你又乔装打扮,成了个德国兵。你费尽心机,干了不少坏事。你破坏了‘总攻击’军事计划,‘抢救’了犹太人和其它的一些低等人种,这些畜牲本来是逃不了的。战后,波兰、荷兰和瑞典都要给你记功颁赏,可你一概不受。看来你有自知之明,再怎样枉费心计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的过去我们一清二楚。”
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早已在我头脑里形成了。我使劲深呼吸。氧随着吸进的每一口气注入我的血液,它使每一丝筋肉都饱受氧的滋养。我不露声色,小心翼翼地绷紧双肩,两腿和腹部,然后把它们放松。张-紧,放-松,张-紧,放-松。这样,逐渐加快了吸进氧气,血流的循环和肌肉的力量也随着增加了。
“你是公认的记忆学和睡眠机制学的权威,研究自杀行为模式和统筹学的专家。当然还有别的技术,象高速驾车,弹道学技术等等。你现在归军事情报6局管。”
最后这句话不对。不过别去管它。他紧盯着我的眼睛,想从它们的活动里理出一丝线索,看看他自己讲的是不是真有其事。大部分都没说错,不过我也瞪着他,没有半点表情。张紧……放松。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是谁在过去6个月当中给法庭送去那么多战犯吗?我们完全清楚。你在这么多地方露面,我们会不给你留下“有声形象”吗?那次你去纽斯达特尔,我们一眼就认出了你。最后,我们得到情况说你的保镖全给撤掉了,你肯定又有了新的特殊任务。哼,对你还不是了如指掌!”
深呼吸。窗户要比两扇门靠近些,可从窗子跑不出去。厚实的帘布挡住了向外的视线,还好,两块帘布之间有条隙缝,从中能望见窗外一盏柱灯,灯光照亮着一棵大芭蕉树顶上光秃秃的尖杆。可以推算,这房间在大楼的三层或四层上。我能利用的那点时间不允许利用阳台或者下水道铁管。唯一的通路是两扇大门。张紧……放松。
奥托勃野兽般的双眼一刻不停地逼着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其它的书了吧?”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要威胁我,恐吓我,因为他清楚我目睹过多少次他的同类们逼人口供的场面了。看来他以为我不得不开口了。他说道,“开始吧。”
张紧-放松。必须牢记,同这家伙在此地见面是我行动的目标。很清楚,已到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关头了。我本打算能神志清醒地来到这里,而目前最要紧的是在为时太晚之前逃出去。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经过周密的构思,只是进来的方式太简单了。只不过是一个打给斯坦纳的电话,说卫生局医疗队要派人来接种注射。一辆私人救护车,一名医生加一个护士。“不死鸟”确实拥有这样的阵容,一名汉诺威的被告是纽伦堡大学医学院的教师,好几个内阁部门的巨头都有纳粹谍报人员的嫌疑。我费尽心机,装成一个被药倒的俘虏,被带了进来。看来,当初策划孤军作战,引火烧身,接下来探明敌人的据点所在,这些都成功了。我目前的处境也很有利。要反复地告诉自己,处在优势,处在优势。这样能给一种紧迫的生理需要注进心理上的强壮剂,使自己情绪稳定,精力充沛。
深呼吸。张紧,放松。优势在我手里。
奥托勃说:“你讲不讲?”
我说:“没什么说的。”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局势起了一点变化。奥托勃一挥手,两名门卫离开大门,在距我3米不到的地方站住了。他们各人手持孟斯列克牌8毫米口径扁枪托手枪,手指钩住扳机。奥托勃朝我身后看了一眼,我明白了,我背后还有第五个人物。他走进了我的视野,原来还是在Z局给我打针的那个医生。他那外科手术大褂洁白无瑕,两手娴熟地摆弄着装在一只医疗包里的器械,那医疗包稳稳当当地放在我身边那只涂有日本生漆的小台子上。又要来一针皮下注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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