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知道该简单地否定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于是她一下子闭住了嘴,目光向一旁望过去。窗外几乎全黑了,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淡淡的灯光。
大学的第二年春天,春生陷入过一次恋爱。那时她进入了女子大学的表演部。
在一次大学举办的艺术节中认识了同一所大学、也在表演部的三年级大学生。他还是表演部研究会的负责人。他对她热情地讲过,一旦大学毕业,他就要走上当演员的这条道儿。第四年的秋天,他面试了几个剧团,但全都失败了。因为竞争的人数太多太多。尽管如此,春生却坚信虽然困难重重,但他一定会成功。然而就在他临近毕业的春天,他说服了父亲,决心回到老家仙台。他的老家在当地开了一家制酒工厂。他是长子,决心子承父业,不再奢望当一名演员了。
他爱上了春生,并向她求婚还提出来要她中途退学,和他一起到仙台。仅春生终于没有去成。偏僻地方的生活是难以想象的,但不只这一点,春生在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追求。……她拒绝了他的请求,但心中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就这样,在他离开了大学之后,春生的心中仿佛有一个空洞一样,时时产生一阵阵的孤独感。
春生提出了休学一年的请求,然后她说服了母亲,从家里微薄的收入中取出一笔钱,单身去了美国。在国内她曾经在一位政治家的竞选事务所里当过工作人员;这次她来到美国,找到那位政治家住的洛杉矶住所,通过他的介绍,找到了一位原籍日本的美国移民,在他家中又当女佣人又照料孩子。于是她攒下了一笔钱,从后半年开始她从美国西部到东部到处流浪。她住价格便宜的汽车旅馆,有时还干一些临时工。她想通过这些忘却失恋带来的打击和痛苦。但由于她在美国受到了太多的西方文化和价值观的影响,因此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渴望像从前一样再次得到爱情。
当摩子的家庭教师,是在女子大学的同窗会里,一位在表演部的校友介绍的;但自己已经有一年没在大学里上学了,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她觉得今天夜里不应当留在这栋别墅里,如果那样,她就不会有和那位三十多岁的外科医生交谈的机会了……
产生了这些感慨的春生,便向和江繁说道:“其实我并不觉得我有多么成熟和理性。”
阿繁听了这话后默默地摇了摇头,但他从春生注视他的眼神中感到了有某种安慰他的神色。于是和江繁马上意识到,春生具有敏锐的观察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一一是他在一刹那间想到的。
突然阿繁露出了一副异样的神色,他急急忙忙地说道:“我认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恋人的事情最好不要公开。”
“为什么?”
“这个……这个,和江家的男人们都来了,他们对新出现的每一个年轻女性都非常感兴趣,如果说得通俗的话,这些人都是色鬼!这是我们和江家最不幸的遗传。
况且就算是和我们家族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旦加入到了这个家庭之中就不可思议地‘感染’上这种毛病!那么你就如同掉进了狼窝中的一只羊……啊,已经有一只弱小的羊来了。“
阿繁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好走进餐厅的摩子,但春生的视线被正好走过的一对夫妇吸引了过去,她看到那是和江与兵卫和实子夫妇。
与兵卫的身材和阿繁一样苗条,但头发几乎都已经白了,胡须也不像年轻人那么富有生气。实子夫人小巧的身材,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女式西服,显得端庄典雅,波浪型的短发发式已几乎成了银色,但她那一副小小的圆脸仍显童稚,不禁使人想起“鹤发童颜”这个词来。
摩子小声叫了一声春生,然后又向她招了招手。大概她要把春子介绍给与兵卫夫妇吧。春生来到他们两个人面前:“这是我姥爷和姥姥。‘峰子说道,”姥爷,这位就是春生老师。“
她向与兵卫夫妇介绍道。
和性与兵卫长了一副和阿繁一样的三角形的眼睛。他从头到脚慢慢地打量着春生。而春生也盯着与兵卫。春生记得摩子讲过他今年有66岁了,但看上去他的皮肤弹性很好,也有光泽,和壮年汉子一样。如果说和他的年龄相符的话,那只有说是他的一头白发了。春生从他那高耸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上感到这是一位干练果敢、极富异性魅力的老人。从容貌上来看,他和阿繁果然像是兄弟。只是从与兵卫的面部表情看给人的感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刻。
“啊,好、好!”
与兵卫发出了干枯嘶哑的声音,并重新审视着春生。
在他不停地盯着自己的时候,春生突然感到内心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战栗。
她再一次发现了与卫兵与阿繁的不同之处。不,不仅仅是不同——春生觉得与兵卫在他那目光的背后,闪烁着一种比阿繁更甚的好色之光。
“真是…欢迎你,非常感谢。”
夫人也笑着看着春生,用一种奇异的、近似金属的声音说道。
先到达餐厅的男人们都已经分别入席了。
与兵卫坐在了这张长方形的餐桌的正中央。实子和摩子分别坐在了他的两旁。
摩子的旁边是阿繁。对面是道彦、淑枝、钟平、春生和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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