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艾头痛醒来,身心交瘁,病势严重。那灯传声道:“捷克总统哈利先生说你是马前小卒,平庸一般,小黠大痴,不识大体,不知好歹,是美国人的一条狗!”苏艾传声道:“我喜欢平淡无奇,关他屁事!”那灯又传声:“老母猪打架,光使嘴。”顿一顿,又道:“哈利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必须入我彀中。”苏艾想:“怎么把我和哈利先生扯在一起?”那灯又传声道:“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写信给罗蛙电视台,说捷克需要死刑,还在信中直呼其名,挖苦哈利先生,拍马屁拍在马蹄上,哈利说你是夜明珠沾酱油,宝得有盐有味。”苏艾‘哦’了一声。
良久,那灯又传声道:“是罗蛙电视台两个女播音员帮助你,你才能去美国,你不写封信感谢她们?”苏艾传声道:“我连她们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写信,况且,她们也看不懂中文?”那灯传声道:“你写信给秘密警察,请他们转告你的谢意。”苏艾认为是个好主意,写了封感谢罗蛙电视台两位女播音员的信,梭下床,插进信袋,又蹿上床睡觉。那灯传声笑道:“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来补裤裆。”
白天,胖子举着个笤帚,对苏艾叫道:“喂,看,自由女神!”那灯传声道:“河里没淹死,又往海里跳。”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看罗蛙电视新闻,像斯洛伐克的女子正在播音。苏艾对那女子道:“谢谢你帮助我,有缘千里来相会!”那女子忍俊不住,先是微笑,后笑出声来。苏艾想:“自己在监狱说话,她在电视台怎么会听见,还在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几日。深夜,苏艾头痛醒来。那灯传声道:“照张相,留个纪念!”苏艾不知何意。那灯又传声道:“明天便是星期一,美国驻捷克大使要来监狱带你去美国,难道你不想与捷克姑娘德曼.里那说几句?”苏艾神魂失据,触起前情,回肠九转,提笔写道:“里那,我和你有缘相见,却无缘成为夫妻,这是天意。明天我便要动身去美国,感谢你对我的爱,我到了美国,虽然远在天涯海角,相隔千里,在水一方,我永生永世仍会想念你,海枯石烂,此心不移,地老天荒,情意不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来生再见。”苏艾起先将‘婵’写成了蝉字,想起‘蝉’字是知了,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回忆起‘婵’字旁边是女而不是虫。
苏艾读了一遍,自己觉得抒情达意,感人肺腑。将信寄给秘密警察,又写道:“秘密警察女翻译官,我没有捷克女朋友的地址,只知道她叫德曼.里那,她父母和胡捷娘是朋友,麻烦你把信翻译后,找到里那,把信转交给她。”那灯传声笑道:“文思如潮,挨不到饭勺。”
苏艾将信擩进信袋,上床躺下,犹如了却一桩心事,顿觉无牵无挂,明日便丢心落肠地乘飞机去美国。那灯又传声道:“你明日便要离开布拉格,警察应该把钱还给你。”苏艾想:“对啊,我怎么把如此大的事也忘了。”忙传声道:“谢谢你的提醒。”然后对灯大叫道:“警察,我,钱。”那灯传声笑道:“你的指甲太深,应该修剪了。”苏艾心中不快,传声骂道:“妈的,捉鬼是你,放鬼也是你。”
次日,苏艾天没亮便醒来,痴呆望着天花板的顶灯,盼着有人带他去美国。从早盼到晚,整整一天都没一点动静。
晚间,苏艾不想睡觉,深恐睡去以后,美国大使来监狱,别人不叫醒他,并力坚守,可没坚持到晚上九时,便睡去。
一觉醒来,从封窗的木条缝隙里透进丝丝阳光,苏艾知天已大亮,俯身问躺在床上的高个子道:“今天星期几?”高个子笑道:“星期二。”苏艾疑惑不解,想:“说好星期一美国大使带我去美国,都星期二了,人怎么还在监狱里?守到中秋没月出,风物依旧。”那灯传声笑道:“半夜说起五更走,天亮还在大门口。”
苏艾颓唐衰飒,茶饭不思,躺在床上想入非非。
全文 第九章
午后,狱警打开门,喝四人洗澡。高个子、胖子、瘦子三人催苏艾下床去洗澡,苏艾不肯,三人便去室门口对狱警叽哩咕噜。两狱警进狱室,走到苏艾床前,大个子狱警呵斥道:“下来,洗澡。”苏艾缩身墙角,那大个子怒气冲天,掏出屁股后插的电警棍,打开开关,点了一下铁床舷,顿时火花‘噼呖’,喝道:“下不下来?”
苏艾慑服,跳下床,那大个子狱警指着灯,诟骂道:“那灯便是美国,你去好了,妈的。”说后朝着铁床踢了一脚。那灯传声道:“吃了哪家酒,就说哪家话,饮水思源。”苏艾惝恍不安,含垢忍辱,想:“我引渡美国,又没招惹谁,真是。”
狱警给苏艾除去头盔,掀推苏艾进洗澡房。苏艾东张西望,深怕有人伏击他。用热水、冷水交替洗头,头脑顿时清醒大半,迷惑不解,想:“我又不认识美国大使,别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带我去美国?定是那灯在骗我。”又想:“我在监狱与谁都没有恩怨,别人为什么杀我?对着镜子扮鬼脸,自己吓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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