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晌,狱警带苏艾去看医生,头盔里又念起了数字,苏艾早已对数字习以为常,麻木不仁。一位男人检查了苏艾的眼睛后,用一个小钢锤子敲打苏艾膝盖骨,问道:“痛不痛?”苏艾点头道:“痛。”那男人又伸出手,苏艾道:“五。”检查完毕,苏艾被带了出楼。头盔埋怨道:“这座医院比监狱条件好,你干吗不装疯留下来?”苏艾思维答道:“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头盔道:“你们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你装装疯又有何难?”顿一顿,又道:“你们中国有位臣子,皇帝派人杀他时,他在家门外,疯疯癫癫,趴在地上捡狗屎吃,别人以为他疯了,他才逃过一劫,刿目鉥心。你知道是什么朝代,那臣子是谁?”苏艾冥思苦想:“这故事很熟耳,却想不起是何朝何人。”良久,苏艾思维道:“战国时期,孙膑吃马屎装疯卖傻,骗过庞涓,会不会是孙膑,可庞涓不是皇帝,历史上可能另有其人。”苏艾对中国历史不甚了了,实在想不起头盔说的那位臣子是谁。头盔又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孙膑?”苏艾思维道:“这不难,我略知一二,孙膑是齐国人,曾与庞涓同在鬼谷子处学兵法,后庞涓拜魏国将军,忌孙膑才能,诳他到魏,处以削去膝盖骨的膑刑,故称为孙膑。”头盔又道:“没膝盖骨也好,免得到处乱跑。”苏艾思维道:“岂有此理。”
全文 第十三章
苏艾被带上辆面包车,坐到车最后一排,与前排一男一女狱警相对而坐,那女子叉腿,右脚还搭在坐位扶手上。头盔道:“那狱警女人臀围奇大,不信,你看一眼。”苏艾慌得手足无措,那有勇气用眼睛瞟人,低头不语。头盔又道:“你如愿意为她而死,她可救你出苦海。”苏艾思维答道:“我为什么要为她而死?胡扯!”头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久,上来一位戴手铐小个儿女子,坐在苏艾右侧。那女子扭头望着苏艾,苏艾赶紧注视车外。头盔道:“别看那女囚个子小,可是地道的克格勃女人,敢不敢看一眼?”苏艾眄视那女子放在双腿上的手铐,不答话。头盔骂道:“妈的。”
汽车行了两个小时,回到了监狱。男狱警带苏艾进楼,那女囚追了上来,女狱警跟上拦住女囚。头盔道:“看看克格勃女人,别人能为你而死,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却婆婆妈妈,真是!”后又叹道:“他人眈眈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苏艾思维道:“站着说话腰不痛。”
苏艾走在通道上,迎面过来一群女囚,苏艾惊惶失措,赶忙紧闭双眼,因害怕被前面什么东西颠踬,放慢脚步。那男狱警在苏艾身后一掌接一掌,推苏艾前进,好几次,苏艾差点摔跤。苏艾闭眼颤颤巍巍上了二楼,又走了一段通道,停下。狱警打开铁门,将苏艾推了进去。
苏艾睁眼,觑视狱室,里面有位捷克男人,一位茨冈男子,一位俄罗斯男子。捷克男人面容和善,那两位年轻男子却身强力壮,凶神恶煞,虎视眈眈,如饿虎饥鹰。苏艾感到凶多吉少,问道:“这儿,多少号?”俄罗斯男子道:“216号。”指着左边上铺又道:“这里。”
苏艾见上铺一个包裹,爬上床打开,全是自己物品,铺好床单躺下。俄罗斯男子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反问道:“俄罗斯?”那男子摇头道:“不,乌克兰人。”苏艾更觉大事不妙。
捷克男子笑盈盈来到苏艾床前,给了苏艾两颗硬水果糖。茨冈人叫道:“中国人,孬。”苏艾道:“中国人,好。”乌克兰男子气势汹汹,猛拍小桌,吼道:“不好。”苏艾心中想:“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敢再言。
苏艾肚子饿得咕咕叫,瞅见卫生间矮墙上有两块黑面包,对捷克男人道:“可以吗?”捷克男人道:“行。”苏艾跳下床,啃了一块面包,喝了杯自来水。茨冈人吼道:“洗手。”苏艾想:“饭前洗手,防病入口。”洗手后,又啃面包,瞻望窗外,远处高墙上加了铁丝网,墙脚下杂草丛生。
晚餐,每人一盘土豆泥和一小条火腿肠,茨冈人指着苏艾盘中的火腿肠,问道:“可以吗?”苏艾道:“不可以。”茨冈人蓄意挑衅,骂道:“婆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苏艾站着吃了晚餐,喝干发放的茶水,将盘子放在矮墙上,用手抹抹嘴,又爬上床躺下,头盔又念起了那些数字。不过,苏艾因坐车劳顿,慢慢闭上眼睛。
白天,苏艾喉咙痒痒,烟瘾发作。瞥见茨冈人在抽手卷烟,跳下床,道:“烟?”茨冈人冷眼相觑,怒道:“购买。”苏艾心中骂道:“妈的,小气鬼,穷鬼!”接一杯自来水慢慢喝下,呛了出来,接着不停呃逆,心中骂道:“人倒霉,喝口水也呛人。”又爬上床小憩忍着。
苏艾想:“看样子,短时间自己不能出狱,慢长的监狱生活怎么度过?写小说,自己文笔太差,学捷语,又没资料。”苏艾忽然想起胡捷娘,写信给她,希望她找一找里那,也要一本学捷语的书和鱼罐头,又想:“庄稼无牛空起早,学习无书枉费心。”写好信,又无事可干,便拿出《新华字典》,一页一页地慢慢看,看累了便躺下,闭目养神。有时,也从字典附页国家面积和人口中,计算每平方公里的人数,俄罗斯地广人稀,每平方公里八人,加拿大更少,两人,外蒙古更是人迹罕至,一人,相比四川一百七十人,真是天悬地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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