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苏艾,你想起了什么?”苏艾传声道:“没什么可想。”那灯传声叹道:“毛驴拉磨,原地打转。长竹竿进城门,转不过弯。”苏艾不答。
良久,那灯又传声道:“苏艾,你退了两次国籍,再多退一次,没关系吧?行百里者半九十。”苏艾摇头传声道:“不可,要我背叛祖国,我宁死不屈。”那灯又传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人在监狱,万事小心!唉,错把黄铜认成金。你记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苏艾侧身斜视一眼熟睡的茨冈人和乌克兰人,心惊肉跳,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真是念念有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那灯传声笑道:“一物降一物。”顿一顿,又道:“你知道乌克兰人和茨冈人脑里在想什么?”苏艾笑道:“我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那灯又传声道:“老鸹等死狗。”后又叹道:“马到崖头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
一刻,苏艾又觉头痛、心慌,心悸,头盔念起了数字。
白天,乌克兰人厉声叫道:“购买。”苏艾跳下床,狱警递进来一个清单,里面除万宝露识得外,其余都不知道是什么,正想问清楚,乌克兰人催促道:“看什么看,签字。”狱警也道:“没时间。”苏艾看了后面钱的总数,两千克郎,于是签了字。
一个小时后,狱警送东西来,苏艾想:“这么快。”茨冈人和乌克兰人将所有购物放进柜里。苏艾睐见有烟、德国肠、咖啡、酸奶果浆、意大利空心粉、麦片、优质苹果和大香蕉,正准备下床去取万宝露香烟,乌克兰人扔两包不戴滤嘴的捷克烟在苏艾床上,喝道:“一天,一只。”苏艾道:“我抽万宝露。”乌克兰人用食指在嘴前晃来晃去,慢吞吞道:“不,不,不,我们抽万宝露烟。”苏艾想:“忍字当头。”心中骂道:“天下有这种野蛮人,没一点道上的规矩。”顿一顿,又骂道:“穷鬼!原来两人早存心不良,同恶相济,为虎作伥。”那灯传声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虾虾吃泥巴。”
苏艾在精神病院一周没抽上烟,喉咙奇痒,忙掏出一只捷克烟点燃,吞云吐雾,猛吸一阵,又续上一只。茨冈人吼道:“中国人,抽太多不可以,一天抽一只。”苏艾气不忿儿,心中骂道:“杂种!”灯传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天只让你抽一只烟吗?”苏艾传声道:“为什么?”灯又传声道:“心无二用。”苏艾传声答道:“乱弹琴。”灯又传声笑道:“捷克烟便是捷克女人,你只能自始至终爱一个,用心专一,忠贞不贰。”苏艾传声骂道:“瞎扯。”
苏艾吸完两只烟过足瘾,俯视柜里好大几根德国肠,搓了搓手心,跳下床去取,手还没伸到位。乌克兰人凶相毕露,吼道:“不可以。”苏艾道:“我,钱,买,可以。”乌克兰人、茨冈人横眉怒目,冲过来不容苏艾分说,一顿拳打脚踢,直逼得苏艾躲到墙角。那灯传声道:“再饿的老鼠也不敢偷猫的饭。”
苏艾惨遭暴虐,希望捷克人主持公道,可那捷克人坐床上一声不吭。苏艾与乌克兰人相比,实在过于单薄,被乌克兰人像抓小鸡式提起,扔到床上,对准苏艾太阳穴位置,迎头痛击,心狠手辣毒打了约三十下,每拳刚劲有力,震得苏艾两眼冒金花,痛入骨髓。打后,两人又恶骂了两个小时,方才罢休。那灯又传声道:“在家像只老虎,出门像只老鼠。”
乌克兰人、茨冈人合穿一条裤子,像哼哈二将,沆瀣一气。捷克人坐山观虎斗,倚桥看水流,袖手旁观。苏艾不敢对抗,咬牙忍着太阳穴的巨痛,心中叹道:“自己掏腰包买的食物自己却不能吃,拿钱买气受。”头盔却道:“你不改邪归正,没办法,才出投畀豺虎这一招。”后又嘲笑道:“木匠没得住好房子,裁缝没得穿好裤子。”
苏艾惨惨切切,心中满是愤怒和伤悲,却无力无勇,无计可施,只好衔恨于心,暗谩骂道:“蛇蝎心肠的穷鬼,邪魔外道的杂种,**你们的妈!出狱后,有朝一日,如果能遇上这两个妖孽,非捅他们几刀不可,以报深仇大恨,洗雪耻辱!一息尚存,此志不移。”骂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头盔笑道:“蒸笼盖子,受气。”
苏艾与乌克兰人、茨冈人关系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心中发憷。哀莫大于心死,想:“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什么也不买,让两个狗杂种喝西北风去!”自忖想:“自己没得食,肉可以忍,忌烟难办。”又想:“男儿大丈夫说戒便戒,就算是考验自己的毅力吧!今天,已抽两只,便不再抽了,从明儿开始,一天抽一只,最后戒除痼癖。”头盔笑道:“无钱方断酒,临老始看经。”
苏艾想:“如果能利用坐牢余裕的时间和精力,刻苦读书,背熟《新华字典》中所有汉字和词汇,出狱后便是个大大的笔杆子。”想到此,心中一热,迅速拿出《字典》一边听头盔念数字,一边用心学习汉语,学《字典》枯燥乏味,不过是猴子搬包谷,看第二页时,第一页所学内容便忘得一干二净。头盔道:“贪多嚼不烂。”苏艾有时烟瘾发作,便跳下床喝杯自来水,解个小便,又重新上床。乌克兰人瞥见苏艾未浣手,吼道:“下降,洗。”苏艾又下床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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