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处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如果接到了报案,他们该到了。光影将身体倾斜,手伸向她掉在地上的短剑。看见她的动作,我也有些慌乱地去拾自己的包。“别怕,我不是要杀你。我杀不了你了,只好杀死自己。”她依然是那平静的口气,这个只爱自己容颜的女人,连自己的生命都看得那么轻。“你奇怪我对死的态度吧?告诉你吧,我在得到秘方的同时贡献了除我对容颜之爱以外的所有感情。一会你就会看见了,我没有血了,因为血是热的,也被收去了。”她把短剑一步步向自己刺去,慢,却坚定。
“也许你不必这样,”我慌忙对她喊,“也许你不会被判死刑!”“那又怎么样呢,我会在监狱里老去,变成和你一样的臭皮囊。”那短剑终于慢慢地准确地刺入了她的心口。她平静地面对死亡,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镜子,拿到面前继仔细端详着自己,“知道吗,记者?你不是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曾经有个男人,也发现了。可是他情愿为我死了,他都无法舍去,我又怎么舍得呢……”光影那诱惑而磁性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终于听不见了。我发现“小丸子”不知道何时醒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3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然后是一大群人跑过来,带走我和“小丸子”,以及光影的尸体。一切都在恍恍惚惚中进行着,在他们抬起光影尸体的时候,我似乎看见,插在她胸口的坚韧边,流下了一滴鲜红的血。
我坐在警车里,一手攥着包,搂着“小丸子”。孩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害怕,只是刚刚松绑的时候大哭了几声,现在已经挺开心地在玩我包上的小鸡玩具了,她还小,一切噩梦都很容易忘记,一切伤口都很容易愈合。一个警察拿着张照片走过来对我说:“这是你的吗?”我接过照片。那是刚才我包掉在地上时,撒落在外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光影怀抱着小多多,多多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搂着光影的脖子,花瓣样的小嘴绽放着微笑望着眼前的漂亮阿姨。而光影的眼神,明显地充满着怜爱。这个女人也许不似她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情,可是,天使的容貌却夺走了本该属于天使的心。
现场的搜查进行得很顺利,除了火堆旁的孩子,警方又从垃圾堆里翻出了另外二十三具小孩的尸体,所有的证据都毫无争议地证明凶手是光影,其中包括“小丸子”含糊的口供。但唯一的疑点在于,所有的尸体都没有任何伤口,也检查不出有中毒的迹象。作为唯一一个成年的目击者,警察给我做了笔录。
我的笔录结束后,审问室里的警察面面相觑,我想我是被当成疯子了。令我意外的是,刑警队的解队长轻咳了一声,对我说:“小陆,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们不可以这么报,你是记者,你也不可能这么写。因为按事情,我们会被认为不尽职,你的报道也会认为是失实的。你看可不可以这样,我们来达成个共识,就说光影是个精神分裂者,给孩子们服用过量胰岛素,导致孩子的死亡?”我很困惑,问道:“你们真的都相信我的话?”虽然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地投给了我肯定的目光。我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作为一名记者,向大众报道事实是我的职责,但解队长说得对,我似乎别无选择。
在我拉开审讯室的房门,准备离开时,解队长意味深长地在我背后说:“你是个好记者。”“可你不是个好警察。”我走向了走廊的深处。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清新的空气和温润的阳光,吸引了很多晨跑的人,而我只想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走进浴室,我望着镜中自己平凡的面容,想着光影。世上有无数大女子为原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去奔波,去受苦,那么原本拥有美丽的女子,想去留住那份美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难道爱美之心真的能夺去一个女人最基本的情感吗?我突然为自己拥有这平凡的相貌感到庆幸起来。
不经意间,我发现了坠在胸前的一个小小挂饰,那是个小小的红桃木宝剑,是去年爸爸出差山东时从青岛带回来的。难得那么小巧的钝剑剑身,上面雕刻了那么细致的图案,我爱它精巧,就挂在身上了。桃木是道家降妖辟邪之物,我想那道保护了我,也救了“小丸子”的红光就是它发出来的吧。也许,在残杀了那么多无辜幼儿之后,光影已经不再是人了。
光影事件的结局,就像解队长所说的那样解决了,我和他碰了两次头,把故事编得很圆,他们刑警队给记了二等功,我对这个案子的贡献,破案后我引起全市轰动的连续报道,使我也得到了报社的表奖,我似乎一下成为了本市报界的名人了。整个的戏演完后,我却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在家躺了半个月。熟人都说我是惊吓过度,而我却宁愿承认,作为一个记者,我太自责了。
病愈之后,我调到了日报。可能是因为借我最近的风头,爸妈又从中做了点“小手脚”的缘故,总之,我如愿以偿地终于得以离开了晨报。
日报是这家报业集团的元老,资格最老,也最正规,可谓是人才济济了。每个板块都有自己的栖息地,新同事们都忙忙碌碌,跑进跑出的,时而还可以看见几个本城“名记”的身影。我松了口气,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工作状态,在这里我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我被安排在“人与人”栏目工作,那天下起了那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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