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保罗·埃奇康比,"我说,"是负责E区的,也就是这里的头儿。
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叫我名字就行。如果我不在,就找这个人,他叫哈
里·特韦立格。你也可以找斯坦顿先生或豪厄尔先生,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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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Coffey(柯菲)的发音与"咖啡"(coffee)很接近。
柯菲点点头。
"除非我们觉得你确实需要,别指望能得到其他什么东西,这里可不
是旅馆,你在听吗?"
他又点点头。
"这儿得保持安静,大块头,不像监狱的其他地方。这里只有你和那
边的德拉克罗瓦。你们不用干活,大部分时间就是坐着。给你们一个机
会想想清楚。"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时间太多了,不过我没这么说。"有
时候,如果一切正常,我们会放广播,你喜欢听广播吗?"
他点点头,不过很疑惑,好像不太确定什么是广播似的。后来我发
现,从某种程度看,这的确是真话;对再次遇见的东西,柯菲能记住,若没
再见过,他就会忘掉。他知道"星期天女郎"中的人物,但是对她们上一回
的最终结局,他的记忆就非常模糊了。
"如果你守规矩,就能按时吃饭,你就不会去那一头的单人牢房,或是
被迫穿上从背后扣扣子的粗帆布外衣。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你可以有
两个小时到院子里放风的时间,除了星期六,那天下午,监狱里其他犯人
有足球比赛。你可以在星期天下午见客,如果有人想见你的话。有吗,柯
菲?"
他摇摇头,"没有,头儿,"他说。
"嗯,还有你的律师呢。"
"我想他不会来了,"他说,"是借来给我的,我不信他还会找到山里
来。"
我靠得很近地看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好像不是。我也
没这么指望过。上诉不是为约翰·柯菲这号人准备的,那时候根本不是;
他们在经过法庭审判后,就被世人遗忘了,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报纸里
写着几行字,说有人在半夜里给电死了。但是,如果这个犯人在星期天下
午有妻子、孩子们,或是朋友等着要见的话,那他就好管理了,如果管理算
是件难事的话。可这个人没亲友,这样也好。因为他个子实在太大了。
我把身子在床铺上移动了一下,然后觉得,如果站起来说话,下面那
玩意儿会舒服点,于是就站起了身。他谦恭地往后一退,把手放在身前紧
紧地握着。
"你在这里可以很轻松也可以很痛苦,大块头,全看你的了。我要说
的是,你还是让我们大伙都好过些,因为结果都一样。你该得什么,我们
就给你什么,还有问题吗?"
"睡觉时间到了以后,灯还亮着吗?"他马上问,好像就等着问这个问
题。
我吃惊地看着他,曾有很多新来E区的人问我各种古怪问题,有一次
还问到我老婆奶子的大小,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柯菲笑得有点不自然,好像觉着我们会认为他傻,但他没法不问。
"因为有时候我怕黑,"他说,"如果是陌生地方的话。"
我看看他,纯粹是看他的体形,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地感动。你知道,
它们真的触动了你;你没见过它们最糟的样子,那时,它们像熔炉里的魔
鬼一般喷发出恐怖。
"是的,这里整夜都很亮,"我说,"沿着绿里,一半的灯从晚上九点到
早上五点都亮着。"这时我意识到,他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不明白,分不清
密西西比泥沼和绿里之间的区别,于是我补充道,"就是走廊里的灯。"
他点点头。放心了。我也不太肯定他理解的走廊是什么,但是他能看
见铁丝笼里的200瓦电灯泡。
接着,我做了一件从未对犯人做过的事,我把手伸给了他。直到现在
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问了关于电灯的事。这让哈
里·特韦立格很是吃惊,千真万确。柯菲拉起我的手,动作温和,让人惊
讶。我的手差点消失在他的手掌心里,就这样。我的猎杀瓶里又多了另
一只蛾子。我们完事了。
我迈出牢房。哈里把门顺轨道推回关紧,上了两道锁。柯菲在原地
又站了一会儿,仿佛不知道接着该干什么,然后就坐到床铺上,双手交叉,
抱住膝盖,像一个伤心人或在做祷告的人似地垂下头。他用那怪异的、差
不多是南方腔的口音说了点什么,我听得很清楚。尽管在犯人偿还所有
的亏欠之前,你还得给他吃穿、给他修整,却不必去了解他做了什么。可
是,虽然我不太知道他做了什么,我依然感到一阵寒颤。
"我没办法,头儿,"他说,"我想制止的,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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