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歌词,是了,班上国语成绩最好的中川典子所写的诗,真美。和秋也千辛万苦才帮自己创作的摇滚乐曲填好的词相较之下,她的用字更为精确、语意也更为鲜明——一方面平淡、温婉;但一方面又犀利、强悍。简直就是将秋也心里所想像的女孩子形象,原封不动呈现在文字的世界里一般。而这点至少就已经确实地虏获了秋也的心。嗯,姑且不论国信庆时他喜欢典子这件事。
思绪至此,秋也重新意识到,啊啊,庆时他还活着。一边小跑步,一边觉得自己太过荒谬。一瞬间,因为安心感而差一点哭出来。真是太荒谬了。还真亏自己做了庆时死掉了这么个无聊的梦。
还有,在那个无聊的梦里,不知道为什么典子——不,典子同学才对。我什么时候开始直呼她的名字了?真不害臊——典子同学会和自己在一起呢?虽然在梦里似乎有事态演变至此的脉络可寻,但是这也就是说,我除了喜欢她的诗之外,多少还是蛮在意她本人的啰?哎呀呀,如此一来,不就得和庆时大吵一架啦。这可不得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秋也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因为这幸福的幻想而浮现笑容。
秋也进入上课时间一片寂静无声的校舍,快步爬上阶梯。三年B班的教室在三楼。两阶当做一阶大步向前跨去。
到了三楼,在走廊右转。第二间教室就是B班。
秋也在门前停了下来,思考要对冈崎老师说的借口。身体不太舒服?不对,就说因为贫血的关系,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头昏眼花好了。所以才多休息了一会儿。可是自己看起来一副健康宝宝的样子,老师会相信我吗?可以想见庆时会夸张地对秋也耸耸肩,而濑户丰那家伙会说:“秋也,你该不是睡过头了吧?”之类的话;三村信史则一边搔着鼻头,一边注视着秋也;杉村弘树会抱着胳膊,脸上些微露出看见有趣事物的表情。而典子则会对搔着头的秋也微笑。OK,就这样吧。反正丢个脸也没什么大不了。
秋也把手按在门上,做出一副深感抱歉的姿态,轻轻把门拉开。
正当秋也毕恭毕敬朝着讲台要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子里闻到了一股不知哪儿来的腥味。
秋也猛地抬起头,把拉门一口气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有个人倒在讲台那里。
冈崎老师——那不是冈崎老师。而是级任导师林田昌朗老师。而且……
他的头不见了。原本应该是头部的地方,成了一滩血水。一片镜片落在地上。
秋也将目光自林田老师的尸体身上移开,快速转头朝向教室里。
课桌椅排列整齐。就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熟悉的同班同学们,大家都趴在桌上。而且……
地板上满是浓稠的血迹。强烈的气味,直往上冲。
秋也一时间呆站在原地,然后慌张地伸手去碰触座位近在眼前的天堂真弓,才发现她背上多了一根看来像是天线一般的银色箭矢。尖端由真弓的水手服腹部穿出,鲜血不停由该处滴向真弓的裙子,然后是裙摆,最后落在地上。
秋也走向前去。摇动新井田和志的身体。和志的身体突然倾倒,脸部转向秋也的方向。
秋也心底涌上一阵恶寒。和志的眼睛成了红色的窟窿,鲜血和着像是浓稠蛋白一般的液体自窟窿里向外流。而且,他的口中,还插着一根像是粗柄锥子的东西。
秋也大叫一声冲到国信庆时的座位。他的学生服背后开了三个大洞,在衣服底下各自绽放出鲜血的花朵。一抱起他,庆时的头部便无力地垂在肩膀上。睁大的眼睛,无神的仰望着天花板。
庆时——!
秋也大喊,然后在混乱之中环顾四周。
如今,所有人要不就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要不就开始滚落到地板上。
江藤惠的喉咙被利落地割开,看起来就像是西瓜的切口一般。仓元洋二的头上插着一把镰刀。小川樱的头则像是过熟的果实一般迸裂。矢作好美的头有一半不见了。大木立道的脸上劈着一把柴刀,左右脸像分开的花生米一样,两边上下错位。元渊恭一的腹部看起来就像是香肠工厂的产业废弃物回收笼。旗上忠胜的脸被打得乱七八糟,一片血肉模糊。清水比吕乃的脸整个发黑肿胀,如海参一般大小的舌头在张大的嘴角向外吐出。而那个“第三之男”三村信史的身上,到处都是洞。
简单地说,大家——都死了。
秋也的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川田章吾——那个风评不佳又难亲近的转学生——胸口上深深插着一把刀子。他的眼睛轻轻半闭着,面向地板,但什么也没在看。
秋也接着吞了口口水,望向中川典子的座位。她的位置在庆时后面,原本应该要更早看见她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如今每个同学的尸体连同座位,像是不断地绕着圈转似的,秋也好不容易才认出典子的身影。
典子她还趴在桌上。
秋也跑向典子,抱起她的身体。
骨碌,她的脑袋“脱落”了。留下穿着水手服的躯体,滚落地面,在血池之中骨碌的滚着——最后抬眼看着秋也。眼里满是哀怨。你不是说要救我吗?七原同学。我死掉了。亏我喜欢你。亏我这么喜欢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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