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多久?老师?”他气喘吁吁地问着,接着是短暂的静默。
“计时员!”施陶德试试运气地叫道:“请报出时间!犀牛!”
“你开得非常好,大象。”雷兹说着,同时也望着杰岷。
施陶德的卤莽和比尔的请求,都没有得到回答。杰岷正望向操场那头构成东边校界的小路。他身旁站了一个叫梁思在,绰号“凉拌卷心菜”的男孩;他是留级到五年乙班的一个学生,以爱拍老师马屁出名。这片通向山丘的场地极为平坦,通常在下过几天雨后就会泛滥成灾。就因为这个缘故,小路旁并没有很好的屏障,只有铁丝围成的篱笆,而且也没有树——只有铁丝网、平地,有时可以看见后面的昆土山,但今天在白茫茫的雾中昆土山却消失了影踪。这片平地可能曾经是通往湖泊的沼泽,或者只通向那白茫茫的未知世界。在这个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背景上,一个影子正踱步而来,一个服装整齐、毫不惹眼的男人,脸部瘦削,头戴呢帽,身穿灰雨衣,手上还拿了根几乎没有用到的手杖。比尔也看着这个人,认为他实在想走快一点,但却为了某种目的而放慢脚步。
“你戴了眼镜没有,大象?”杰岷仍然注视那个人,后者已经快走到下一根木桩了。
“戴,老师。”
“那么,他是谁?”
“不知道,老师。”
“以前从没看过他吗?”
“没有,老师。”
“不是教职员,也不是镇上的人。那会是谁呢?乞丐?小偷?他为什么不看着这个方向?如果你看见一群男孩开着车在绕操场,你会不会注意?他不喜欢汽车吗?不喜欢男孩子吗?”
比尔还在想这些个问题的答案时,杰岷开始和难民雷兹说话,声调低而平稳,使比尔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种特殊而奇怪的联系。雷兹那同样十分镇静却显然是否定的回答,更加强了比尔的想法。
“老师,请听我说,老师,我想他大概和教堂有点关系。”梁思在说:“我看过他在礼拜式后和潘可威先生说话。”
教区牧师的名字叫施伯可,年纪已经一大把了。翟氏预校中盛传他其实是已退休的着名牧师潘可威。杰岷对他的情报思索了一下,而比尔却愤愤地对自己说梁思在的话一定是捏造的。
·“你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吗,凉拌卷心菜?”
“没有,老师。他们在看教会的座席表,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潘可威,老师。”
“我们的座席表?翟氏预校的座席表?”
“是的,老师,翟氏预校的座席表。所有的名字都在上面,就是我们学生的座位。”
教职员也在,比尔恶心地想着。
“任何人再看见他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或者看见其他的坏人也一样,明白吗?”杰岷对每一个人宣布,语气已经轻松多了。“别让那些怪人在学校附近徘徊。我上次待的地方就有一帮坏蛋,把那个地方给偷光了。银器、钱、学生的表、收音机——天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要的,下一步他就会动艾维斯的脑筋了。全英国最好的车,而且已经绝产了。那人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大象?”
“黑色,老师。”
“身高呢,凉拌卷心菜?”
“一百八十公分,老师。”
“凉拌卷心菜看每个人都是一百八十公分,老师。”有个学生说,因为梁思在是个矮冬瓜,传说他自婴儿起就是喝杜松子酒长大的。
“年龄呢?施陶德你说。”
“九十一岁。老师。”
这一刻每个人都爆笑出声;比尔获得再开一次的奖赏,结果开得乱糟糟的,那一晚他躺在床上。因为嫉妒而痛苦。整个俱乐部的会员,连雷兹也不例外,都有担任监视员的资格了。他虽安慰自己说他们的警觉性绝对比不上他,或者杰岷的命令隔天就会失效,或者从现在起他必须更努力地去面临显然比从前更大的威胁等等,都只能使他略微放心而已。
那个瘦脸的陌生人后来就不见了,但是第二天杰岷却很稀罕地到教堂去走了一遭。比尔看见他和潘可威在一座坟前说话。此后,比尔注意到杰岷脸上时常有种阴郁的表情,还带着种警觉,有时候看起来象在生什么气似的,每个傍晚在薄暮中散步或者坐在拖车对面的山丘上,对寒冷和潮湿浑然不觉,一边抽着他的小雪茄;一边啜饮着伏特加酒,一任暮色向他靠拢。
第二部·第十五章
找过沙虹霓后的第二天,乔治·斯迈利便以贝拉洛之名在萨西克斯花园的爱黎旅馆设立了他的作战总部。那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位置适中,正合乔治的需要。它就在佩汀屯车站南方大约一百公尺外,是一列古旧大厦的其中一幢,以一行筱悬树和停车场与大街隔绝。整夜里,汽车在大街上川流不息,但在壁纸色泽极不调和和用铜片当灯罩的旅馆房间内,却异常安静。不仅是旅馆内平静无事,似乎整个世界也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旅馆主人葛波佩太太,更能加深这种印象。葛太太是个少校的遗孀,对贝拉洛先生,或任何找上她的客人,都用一种带有深刻倦愈的声音说话。她担任孟德皑的眼线多年,孟德皑坚持说,她的名字根本不叫波普;她为了对罗马教廷表示敬意才改叫“波普”的(译注:Pope,即天主教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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