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匠,裁缝,士兵,间谍_[英]约翰·勒·卡雷【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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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他烧掉入境护照,换了货车牌照,拿出他那份逃亡用的西德证件。他并未把车直开南方,却朝着西南方前行,把货车推到山沟里,然后搭巴士越过边境到佛雷士塔,这是他所知危险最少的路线。他在佛雷士塔喝了几杯,和一个女孩过了一夜。因为他觉得又迷惑又气愤,必须喘一口气才行。星期二晚上他到达伦敦,虽然杰岷不曾指示,他却认为他最好设法和老总联系。“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他说。

  他试过打电话,但是到“妈妈”那里就被阻挡了,他也找不到狄迈法。他想到写信,却记起杰岷吩咐过绝不可以让“马戏团”的其它人知悉,他决定写信太危险了。亚敦洗衣店误传说老总病了,他想要找出老总进了哪家医院,但却无从得知。

  “洗衣店里的人看起来是不是知道你曾经去过那里?”

  “我看不可能。”

  当管理部门叫他去,并且要他拿出那份赫鲁迪的护照给他们看时,他也仍在猜疑。麦斯说他把那份护照搞丢了,事实上这与真相颇为相近。他为什么不曾把遗失护照的事情向马戏团报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他不知道。他上次见到裴杰岷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得了。他被送到沙瑞特的训练所去,麦斯觉得很火大,两三天后,审问员已经对他厌烦了,再不然就是有人命他们放弃。

  “我回到亚敦,艾德比给了我一百镑,叫我滚蛋。”

  池塘那里传来喝彩的尖叫声,两个男孩击破了两大块冰,池水从那两个洞往上冒出来。

  “麦斯,杰岷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

  “你一向消息灵通,而且移民之间话传得很快。他出了什么事?谁照顾他?韩彼尔用什么方法把他买回来的?”

  “移民已经不跟我说话了。”

  “但是你多少听到了一些,不是吗?”

  这一回是他那双白皙的手替他回答的。乔治看见他的双手大张,一只手伸出五根指头,另一只手是四根,麦斯还未开口,他已经开始难过。

  “他们从背后射击杰岷。也许杰岷逃跑了,但那又怎样?他们把杰岷关到牢里,杰岷就遭殃了,我的朋友也一样。”他开始数着:“白瑞尔,”他开始碰碰他的拇指。“米布瓦,即白瑞尔的舅子,”他扳下一根手指。“还有白瑞尔的太太。”第三根手指。第四:“纪可林,还有他妹妹,都死了。这是‘愤怒组’。”他换了另一只手。“‘愤怒组’之后便是‘柏拉图组’。先是雷波定律师,接着是梁上校,还有打字员柯伊娃和毕汉克,也都死了。这笔代价实在太大了,乔治……”握起干净的手指伸到乔治面前。“为了一个身上有弹孔的英国人,这代价实在太大。”他冒火了。“你何必费神,乔治?‘马戏团’对捷克人并不好,盟国对捷克人从来就不好。富人不会把穷人救出监牢!你想知道一些历史吗?‘M·rchen’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乔治?”

  “神话。”乔治说。

  “对,所以你别再对我说什么英国人有责任救捷克之类的见鬼的神话了!”

  “也许并不是杰岷。”过了好长一段静默后,乔治才说:“也许把情报网弄垮的是别人,不是杰岷。”

  麦斯已经打开车门。“见你的大头鬼!”他叫道。

  “麦斯。”乔治说。

  “别担心,乔治。我不会把你出卖给任何人,行了吧?”

  “好。”

  乔治静静地坐在车子里,看他招呼一辆计程车。他用一只手摆了一下,姿态就象是在召唤侍者。他不看司机一眼,便说出了地址。车子开走时,他再度坐得笔直,直视前方,就象一个不理会群众的王族。

  计程车走远后,孟德皑督察缓缓地由一张长凳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报纸折好,往洛佛车走过来。

  “干净得很。”他说:“没有人盯梢,也没有人窃听。”

  乔治对这点倒不那么确定,他把钥匙交给坐进车内的孟德皑,自己向巴士站走去,先越过马路,接着再朝西而行。

  第二十八章

  他的目的地是舰队街上一个堆满酒桶的一楼酒窖。在别的地区,三点半才开始喝午饭前的开胃酒,可能嫌晚了一点,但当乔治轻轻开门时,酒吧里有十几个朦胧的人影转身看他。韦杰利坐在角落,桌上有一大杯粉红色的琴酒,他坐的位置,就象监狱状的塑胶拱门和墙上的假毛瑟枪一样不起眼。

  “老小子,”韦杰利腼腆地说,声音仿佛从地下传上来似的,“唷!真他妈的想不到。嘿,吉米!”他一只手搭在乔治的胳臂上,另一只则招呼侍者拿饮料来,因为以前当过乡间板球队的守门员,所以他的手又大又厚而且多肉。跟别的守门员比起来,他算是个大块头,不过由于常常把双手低放,肩膀仍然有些上拱。他有一头乱蓬蓬的沙色灰发,红光满面,奶油色衬衣上打了一条名牌的运动领带。他显然很高兴看到乔治,一脸笑逐颜开的样子。

  “唷!真他妈的想不到,”他重复一遍。“奇中之奇,呀!嘿,近来怎么样?”他用力将乔治拉过来,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晒晒太阳,或是向天花板吐口水,喂——”一个最迫切的问题:“你要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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