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一直抱在浴池里。浴室大开着门,里面十分明亮。
电活铃又响起来了。经理瞧了一眼警长,好象要求他允许似的,然后摘下听筒。
“喂,是吗?……是我……他上来了……”
大家都注视着他,他在想什么要说的话,面露不安。这时朝走廊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满头银丝,一张晒黑的脸,穿一套浅灰交织呢西装,逐个地把聚在客厅里的人打量一遍,最后发现了吉尔先生。
“嗬!您在这……大卫出了什么事?……他在哪儿?……”
“唉,阿尔诺先生……”他指指浴室,接着,很自然地说起英语来,“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上午打了五次电话……”阿尔诺先生也用英语回答。
这又是使梅格雷更加不快的细节。他听得懂英语,毫不费力,但远不能流利地讲。这时大夫也操起这种语言。
“唉,阿尔诺先生,他是确确实实死啦……”
新来者在浴室门口站了好一阵,注视着浴池里的尸体。人们看见他嘴唇翕动着,好象在默诵一篇祈祷文。
“一场本可避免的事故,是吗?”
天知道为什么,他又操起法语来,几乎没有英语腔。
就在这个时刻,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梅格雷挨着的那张椅子上,扔着死者的长裤。看得见裤腰的一颗纽扣上系着一条白金小链。小链的另一端塞在裤袋里,大概拴着什么物件,或是钥匙,或是挂表。
纯粹出于好奇,梅格雷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抓住链子。当他动作刚做了一半时,姓阿尔诺的人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象要指责他无礼或行为不轨似的。
这一切远比言语微妙。仅仅是一眼,仅仅在梅格雷身上停了一瞬间,仅仅是一种勉强觉察得出的表情变化。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于是,梅格雷放开链子,摆出一种使他立即觉得耻辱的姿态,因为这是罪犯的姿态。
拉普万特是真的觉察到了这点,而有意扭过头去的吗?
在局里,他们三个人对警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吕卡,资格最老,让维埃,从前与拉普万特一样年轻,一样没经验,一样热情,最后就是人称“小拉普万特”的这位。这都成了人们打趣的话题。
难道他刚才失望了?或者,仅仅是看到警长和自己一样,听任他们所处的气氛来影响自己,而觉得难堪呢?
梅格雷振作起精神,变得坚定。或许这也是一种笨拙的行为。他意识到了,但他只能这样。
“阿尔诺先生,我想向您提几个问题……”
英国佬没有问他是谁,只是朝吉尔先生转过身。后者向他说明:“梅格雷警长,司法警察局的……”
——头稍稍一点,略示礼貌。
“我可以问您是谁,为什么今天上午到这儿来吗?”
阿尔诺又一次盯着经理,一副惊奇的神气,好象无论如何,问题提得令人惊讶似的。
“约翰·T·阿尔诺先生是……”
“让他自已回答,好吗?”
于是英国佬说:“我们也许可以去客厅谈吧?”
走之前,他又扫了一眼浴室,好象再次对死者表示哀悼。
“您还需要我吗?”弗雷尔大夫问。
“只要知道您在什么地方……”
“我去什么些方,我都告诉秘书……宾馆有我的电话号码……”
阿尔诺操英语对吉尔先生说:“请您让人给我送一杯英格兰威士忌来,好吗?”
梅格雷在重新开始谈话之前,摘下了电话听筒。
“小姐、请给我接检察院……”
“什么检祭院?”
这里人们说的话,与奥费维尔河街的人不同。他报出了号码。
“请接检察官或哪位代理检察官,行吗?……梅格雷警长……是的……”
在他等待期间,吉尔先生低声说道:“您能否要求那些先生谨慎行事呢?全悄悄进入宾馆,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喂!……我在乔治五世宾馆,检察官先生……刚才在一间浴室里发现了一个死人……大卫·瓦尔上校……瓦尔,对的……尸体还在浴池里。一些迹象让人设想这不是事故致死……是的……这是大家跟我说的……”
检察官在电话线另一端说:“您知道大卫·瓦尔是个十分重要的人吗?”
梅格雷平心静气地听着。
“是的……是的……我留在这里……昨天夜里,同一个宾馆里还发生了一起事件……待会儿我跟您说……对!检察官先生,一会儿见……”
在他说话的当口,一个穿白外衣的侍应生露了一下面,阿尔诺先生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慢慢地、小心地切去一枝雪茄烟头,点燃。
“我刚才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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