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十八年啰,一直在这间派出所。……大概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调吧。哈、哈、哈。」
中垣在心里往回推算。十八年前的话,那么是指在基尔摩家烧毁后数年,大原才调来这里了。他应该不会认识罗丝的母亲。
看来线索要中断了。
「那么,前一任的警员先生是哪位?」
中垣不死心地追问。
「他在长田的派出所。」
长田离此甚远。中垣有些失望。不过,大原既然在这里住了十八年,可能听过一些传言吧。
「其实,我小时候会随一位远方的婶婶在这附近住过一个月左右。那时二次大战才结束,到处都是空袭后被炸毁的遗迹,看起来好残破啊。」
「是啊。我调来时,也还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呢。」
「那阵子,我记得好像发生过一场火灾。」
「啊,就是在你最先问起的那位马格特先生家。在我调来之前,那里住着另一户外国人,日本籍的太太被烧死了,引起好大的骚动。」
「就是那里吗?」
「空袭时附近只剩那幢房子没被炸毁,孤伶伶地矗立着。所以失火时火势虽猛,却不必担心延烧。」
「现在很热闹哩。」
「可不是嘛。一幢幢的房子全盖起来了。我刚调来时,马格特先生家的后面还有条马路,不过那是私人用地,所以过没多久,路就不见了,被盖上房子啦!还有你刚才走过的小巷子,以前两旁只有两三户人家,其余全是空地。」
「我记得以前附近住着一位亲切的阿姨,会送我口香糖和巧克力。……会不会就是那位被烧死的太太?」
「不知道吔。」
「如果是的话。……不,不会那么巧吧!?您认识那位太太吗?」
「我是在火灾发生后许多年才调来这里。只听伏见太太提过,说她是位奇特的妇人。」
「伏见太太?」
「她在中山手天主教堂里工作。那位太太是她的熟朋友,个性十分亲切,所以大概会请你吃口香糖吧。」
中垣再次道谢,走出派出所。
原来在天主教教堂里工作的伏见太太认识罗丝的母亲。
(现在就去拜访她吗?)
念头刚升起,他便感到身体的疲累。大概是使用欺哄的手段,骗取波曼老先生和大原警员的信任,让他神经紧绷得发痛吧!
(反正不急,下回再去。)
他想,缓步走下斜坡。
另一方面,罗丝和中垣分手后直接回尤加利屋。
她的行李还没整理。
除了有五大木箱的书从伦敦托货柜船运送,还没到之外,剩下的仅是一些随身携带的东西。
不过,一日一整理起来,还是挺费事的。
罗丝一面从行李箱取出衣服用熨斗烫着,一面盘算上课前的这一个月该怎么打发。
她决定上一趟东京。
那个城市她毕竟住了十年,挺怀念的。况且说不定还可以和从前的老驯友碰碰面”
(然后再去金泽。……)
罗丝的母亲祖籍在金泽。
这是她向寡言的父亲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
母亲的娘家在金泽开了家「孔雀堂」 ,专卖当地的土产。母亲本名立花久子,早年父母双亡,只剩一位妹妹。但是,自从嫁给基尔摩之后,她便没有再和娘家通信,如同断绝关系。——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至于孔雀堂制造什么名产?为什么母亲要和娘家断绝关系?这些问题不管她怎么问,父亲总是回答:「不晓得。你妈妈没有告诉我。」
(不可能啊!)
罗丝认为父亲一定知道详情。或许母亲嫁给父亲便是造成她与娘家不和的导火线。异国婚姻哪怕现在也不常见,而且问题重重。不过,无论如何父亲已死,假如罗丝想知道具相,只有靠自己去查了。
所以,她必须去一趟金泽。
上东京的事,罗丝和兰波太太早就约好。她知道兰波太太住在哪家旅馆,要去之前先打电话订房间就行了。
罗丝吹着口啃,打开另一个皮箱。
里头有许多礼物,是准备送给在日本照顾她的人们。那些礼物采购自世界各地。她拿起一瓶在巴黎买的香水,忽然兴起把这瓶香水送给隔壁的克拉拉?鲁森的念头。
昨天她刻意来拜访,今天我应该还礼才对。——嗯,顺便途瓶香水倒是挺不错的礼物。
刚才中垣虽然已经探得基尔摩太太朋友的地址,却以太疲倦为理由,打算过几天再去拜访。
可见他的个性不够明快。
罗丝却不一样,才想到要途鲁森太太香水,便立刻丢下整理中的东西,奔到隔壁。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
(出去了吗?……)
正打算放弃时,忽然听到从房间里传出音乐的声音。这幢屋子标榜完全隔音,可是音量如果太大,还是会传到走廊。
既然开了音响,鲁森太太应该在家,可能是听不到敲门声。罗丝想着,试图转动门把。
门居然没锁。
她打开门,同时高声喊道:
「 鲁森太太!」
还是没人回答。
大门进来是一个小小的衣帽间,通往客厅的门打开着,可以看见里面黄色的绒毯和屋角的音响。唱片匣盖没打开,可见音乐是从收音机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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