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安慰着说。
可是康子当时却对姊姊能尽力帮助今村一事,有种淡淡的欣羡。
不知过了几年,久子嫁给外国人的消息传到康子耳中。
——在我们那个时代,只有最烂的女人才嫁给洋鬼子!
叔叔鄙夷地说。
但是,康子却觉得姊姊的命运就像一把包得十分美丽的花束。
而在姊姊华丽花束中的某一朶花便是——罗丝?基尔摩。
康子不停在口中反复念诵这个名字。
「那个人和孔雀堂没有关系!她又不是立花家的人。是吧?早些时候老主人不是交代过,不准她踏进立花家一步!」
广川善吉脸颊抽搐着说。
康子觉得自己正卷入由奇妙的人际关系与欲望造成的污秽漩涡。
「你到底想说什么?善吉?」她冷冷地问。
「不是啦,这……这个叫罗丝的女孩儿和我们家没有关系……」
善吉咽了下口水答道。
「无所谓啦。」康子有点自暴自弃似地说。
她凝视墙上挂的一幅画,产中有只孔雀正在开屏。这幅画打从康子出生以前便挂在店中。画家吉泽洗山并非名家,以美术品的眼光来看价值并不高,但因它表现出孔雀堂名称的由来,故而被当做传家之宝。康子从小就喜欢这幅画。
(在我喜欢的东西里,姊姊只留下这幅画给我。)
每当看见这幅画时,康子总是心有所感。
「我出去一下。」她站起来。
「去哪儿?」善吉问。
「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她刻意不告知去向就出门了。
广川善吉望着康子的背影,眼中浮现忧虑的神色。他的长子目前在大阪丁作,混得似乎不怎么好。因此,让次子英次能接掌孔雀堂,这可以说是善吉现今唯一的人生目标。
罗丝?基尔摩的出现不啻是善吉的一大威胁。俗话说血浓于水,个性反复无常的康子,说不定会想见罗丝。报上说罗丝二十七岁,不过她也许城府甚深,会想办法笼络康子阿姨也不一定。
——善吉为此担心不已。
(绝对不能让这个小杂种靠近孔雀堂。)
善吉握住报纸的手更加用力。
一旁的英次正悠闲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包装纸,说:
「老板大概又去伊泽太太那里了。」
靠近室生犀星文学碑的杉浦町,住着一位康子女校时代的同窗知己。她的先生是伊泽幸造,以前是高中校长,现在已经退休。由于伊泽幸造和今村敬介高中时代同班,所以偶尔可从伊泽家打听到今村的消息。
果真如英次所料,康子是向杉浦町走去。
「才刚把工作告一段落,特意来看看你。」走上伊泽家的茶室,康子说道。
「客气话就免啦!」伊泽太太笑嘻嘻地说:「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对太熟的明友,根本毫无隐瞒的空间,其实也挺可怕的。伊泽太太只要看康子的脸色,便可察觉对方情绪的起伏。
「早上看报,居然有姊姊女儿的消息,吓了我一跳。」康子老实地回答。
「报纸?我还没看呢。」
伊泽太太说着,把眼睛瞟向在茶室一角盘膝而坐的丈夫。伊泽幸造正在看报纸。
「什么新闻?」
伊泽把老花眼镜推上额头。
「神户不是有个法籍女人被杀吗?」康子向朋友的丈夫说。
「嗯,的确有这则消息。」
「发现尸体的好像是姊姊的女儿。」
「啊,是久子的……」
伊泽幸造急忙戴起老花眼镜,再次翻阅报纸。
「是这个叫罗丝?基尔摩的小姐?」重读一遍后,他问。
「没错。」
康子点点头。伊泽太太也凑近丈夫的膝边,一同观看报纸。
「真的没错?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年龄也相符啊。」
「你想见她?」
「还在考虑。」
「多想一想吧。……」
「但是,我一个人孤伶伶的。」
「这样说,对你先生岂非不公平?」
孔雀堂的女婿立花进,现在可能还在工厂里制作糕点吧。他虽热心工作,却非常乏味,常引起康子的不满。
「其实和姊姊的女儿重逢,乃人之常情,不管怎样你们总是血亲。」伊泽幸造说出自己的意见。
「哼!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就这样,伊泽夫妇两人开始争执起来。
康子记起她到这里的另一个目的。——想得知今村敬介的近况。
早上看见罗丝?基尔摩的消息时,令她忽然有股思念今村的冲动。
以前她每次到伊泽家打听今村的事,总是只能得到一些只字词组,可能他们对康子有些顾虑吧。
「咱们换个话题吧。」康子装作和事佬的模样,
「对了,今村先生现在怎么样?你们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今村吗?」伊泽幸造在说话前先干咳一声。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从事教育工作大半生,无形中培养出来的。——每当他遇到要想一下如何启齿的情况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先干咳几声。
「他的病大概好不了,听说来日无多。」退休校长慎重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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