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得欣喜若狂,就好像这笔钱已经牢牢地攥在他的手心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把他呛得直流眼泪,但这更像是激动的泪水。
现在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过人!他感到自己简直是无比强大!
“这是我最后一句话!给我3万法郎,我将说出全部真相!这样您就可以抓住那家伙!您还能得到晋升!所有报纸将对您大肆宣!否则的话,您将么无所获!我看您未必能抓住他,想想吧,这事已经过去6年多了,只有两个目击证人,一个是勒努瓦,他已经不可能再开口了,还有一个就是我……”
“说完了?”梅格雷问道,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您觉得价钱太高?”
梅格雷表现出来的平静和无动于衷使流浪汉的心头凉过一丝不安。
“您要知道,您吓不倒我……”
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早就明白这套把戏……您甚至可以狠狠地揍我一顿……比方说,人们将在报纸上读到一个身患肺病的不幸的人……在这之后您就明白我所说的一切……”
“说完了吗?”
“您最好别指望您能一个人揭开真相……嗨!我说,只要3万法郎就……”
“说完了吗?”
“不管怎样,别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即使您把我放出去,我也不会蠢到跑去找那家伙,我也不会给他写信,更不会打电话给他……”
维克多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是刚才那副腔调了。他这时已经手足无措了,但还试图保持镇静。
“首先,我需要一名律师。您无权把我扣留在这儿超过24小时……”
梅格雷从嘴里喷出一小口烟,将双手插进衣兜,然后走出牢房,对外面的看守说道:“把门关上!”
他感到怒不可遏!一走出旁人的视线,他的脸马上就布满了忿怒。他之所以怒火中烧是因为那个可以由他任意摆布,那个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里的傻瓜!因为这个傻瓜知道所有内情,但从他那里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就因为这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因为他的自高自大和自作聪明!
他竟然梦想进行讹诈:以他的肺病来要挟!他竟然想和警察做交易!
那流浪汉说话的时候,探长有三四次忍不住想把他的拳头猛击到对方的脸上去,以使那家伙能回到真实一些的现实里来。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彻底失败了,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条款能对维克多起作用!
这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他的生活中除了偷窃和敲诈就没有别的内容了吗?尽管如此,他并没有什么新的不法行为,即使有也不能起诉他!
他说得有道理。他有肺结核病!也将使所有人对他表示同情!如果探长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就会使警察局的形象在公众心目中变得丑恶不堪!某些报纸将用数栏的版面登出一些偏激的文章:
一位垂危的病人在警察局惨遭毒打!
于是他就泰然自若地要价3万法郎!于是他应当被释放的要求就变得合情合理!
“今天晚上近1点钟的时候,您为他打开牢门。您告诉宪兵队长吕卡跟着那家伙,千万别把他丢了。”对看守说完,梅格雷用牙使劲咬住烟斗的嘴儿,这混蛋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也不说!
他目前只能被迫在那些散乱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材料的基础上去做出种种假设。
“去皇家咖啡馆!”他钻进一俩出租车,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詹姆斯不在那儿。他没有在这儿度过5点到8点这段时间。在他工作的那家银行,看门人告诉探长詹姆斯像往常一样,银行一下班就离开了。
梅格雷晚饭吃了些腌酸菜,尔后近8点半的时候往他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牢里那家伙没提出来要和我见面吗?”
“提了!他说他重新考虑过了,最后的要价是2万5千法郎,但不能再往下降了,他还指责说像他这种身体状况不应该只给他不带黄油的面包,并且让他住这间温度不超过16度的牢房……”
梅格雷挂上电话。他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看看天色暗下来了,就驱身来到尚比奥奈大街詹姆斯的寓所。
这是一幢大房子,就像军队的营房,一套套租金不高的单间公寓里住着职员、推销员和靠菲薄的年金生活的人。
“五楼向左拐!”
楼里没有电梯,探长慢慢地爬上楼梯,当经过各个房门时,里面不时传出饭菜的香味和孩子们的吵闹声。
詹姆斯的妻子为他打开房门。她身上穿着一件很华丽的蓝色睡袍。虽然它还称不上奢华,但这件睡袍与那些做工粗糙的劣质货相比还是很出众的。
“您找我丈夫吗?”
客厅只有一张桌子那么大。四壁挂着许多相片,上面有帆船,有一些穿着泳装的人以及一些穿着整套运动服的年青男女。
“是找你的,詹姆斯!”
然后她就推开梅格雷身后的一扇门,走了进去,重新坐回到靠近窗户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继续织她的毛衣。
这幢楼的其它房子里或许还保留着上一个世纪的饰物,比如亨利二世或路易-菲利浦时代的家俱。而在这里却风格迥异,这里的气氛更像是蒙巴纳斯而不是蒙马特尔。屋里的陈设令人想起装饰艺术展,同时让人感到这不过是出自业余爱好者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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