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对我又去了佛洛里阿酒吧间。可怜的阿马迪约!那么,他们这帮人的情况呢?”
“欧仁也在佛洛里阿,您可能见到他了。差一刻三点,他和一个妓女走了。”
“那是费尔南特,我知道。我敢断定他俩准在布朗舍大街费尔南特家里一起睡觉。”
“您说得完全对。他甚至整宿把汽车停放在人行道旁,现在还在呢。”
这话梅格雷听起来很不顺耳,尽管他并不是她的情人。那天早晨,正是他呆在她那充满阳光的套房里,费尔南特喝着牛奶咖啡,几乎没穿什么衣服,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种互相信任的亲密关系。
这倒并非出于嫉妒,但是他不喜欢欧仁那样的男人。在他的想象中,欧仁现在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而费尔南特却忙着给他做咖啡,并把咖啡端到床头给他喝!他该露出大少爷一般的笑容啦!
“他想要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呗!”梅格雷感叹地说,“吕卡,你再说下去。”
“那个马赛人在回到阿尔西娜旅馆前又在二、三家夜总会鬼混了很久。现在正是他睡觉的时候,因为他不到中午十一、二点,是从来不起床的。”
“那个矮个儿聋子呢?”
“他叫科兰,和老婆生活在一起,因为他俩是正式结婚的,住在科伦库尔街的一个套间里。每当他回家晚了,他老婆就跟他吵架,他老婆从前是他妓院里的女监管。”
“他现在干什么?”
“采购。采购一直由他自己负责,脖子上围着一条大围巾,脚上穿着夏朗德出产的拖鞋。”
“奥迪阿呢?”
“他在好几家酒吧间喝酒,喝得酪酊大醉。他回到勒比克街他住的旅馆时,已经将近午夜一点钟了,夜班看守不得不扶他上楼梯。”
“至于卡若,我猜想他在家里,对吗?”
走出新大桥酒家时,梅格雷仿佛看见他要找的那些人都分散地躲藏在圣心教堂周围的高地上,那白茫茫的教堂正浮现在巴黎的晨雾之上。
梅格雷用了十分钟的功夫,压低嗓门给吕卡布置任务,最后,他握着吕卡的手小声地说:
“明白了吗?你肯定不会超过半小时?”
“你带武器了吗,头儿?”
梅格雷拍了拍裤兜,叫住一辆出租汽车。
“巴蒂尼奥尔大街!”
门房敞开着,门框里站着一位煤气公司的职员。
“什么事儿?”当梅格雷经过门房时,一只刺耳的尖嗓门问。
“我找卡若先生,对不起。”
“左手拐弯,中二层。”
梅格雷在一块开松的门毯上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拉了一下宽得出奇的门铃绶带,一只安装在套房里面的儿童玩具铃铛敲响了。
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在扫地,有时还碰着一件什么家具。有个女人的声音说:
“您自己去开门吗?”
接着,听见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一根链条抽掉了。钥匙在锁眼里转动,房门打开了,可只打开不到十厘米。
是卡若亲自来开的门,他穿着晨衣,头发蓬乱,粗浓的眉毛越发显眼。他一点也不惊慌,两只眼睛盯住梅格雷,阴阳怪气地说:
“您想千什么?”
“进屋再说。”
“您是官方派来的吗?有合法的证件吗?”
“没有。”
卡若想重新把门关上,可警长早已垫上了一只脚,使门无法关闭。
“您不认为咱俩最好谈一谈吗?”他在堵门的同时问卡若。
卡若意识到已不可能把他拒之门外,于是眼色立即变得深沉了。
“我可以把警察叫来……”
“那当然!不过,我想那是徒劳的,还是咱俩谈谈为好。”
在“公证人”后面,一个穿黑衣服的女清洁工停下手里的活,正在听他们对话。套房里所有的门因为打扫的缘故都敞开着。梅格雷注意到,“在过道的右边,有一间朝街的明亮屋子。”
“那么请进吧。”
卡若把门重新锁上,拴好链子,接着对来客说:
“请往右拐……去我的办公室……”
这是在蒙马特尔专供小资产阶级居住的典型套房,厨房顶多也不过一米宽,朝向院子,在套房进口处有一个竹制的衣架,有一间阴暗的餐厅,连窗帘也是深暗色的,印有花枝图案的糊墙纸已经褪色。
卡若所谓的办公室,实际上是建筑师设计时用来充当客厅的那间屋子,在整个套间里只有这间屋子有两扇窗子,可以让光线照射进来。
地板上打过蜡。房间中央有一块破旧的地毯,三张绒绣靠椅,绒绣和地毯一样,陈旧得说不上是什么颜色了。
墙壁是石榴红色的,挂满了金黄色镜框,里面张贴着油画和照片。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放着几张独脚小圆桌和几个搁物架,上面陈列着一些毫无价值的小摆设。
窗子附近,引人注目地摆着一张桃花心术办公桌,上面铺着一张摩洛哥羊皮。卡若走到办公桌后面就坐,顺手把进来时弄乱在右边的一些纸张收拾起来。
“玛尔特!把巧克力给我端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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