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若不动声色,眼睛凝视着石榴红墙壁。
“清说下去。”他还是用一种很自然的声调说道。
“还有必要吗?您难道不知道你们是怎样消灭一个被警方日夜监视的人吗?要是您不干掉奥迪阿,他可就要供出全部实情,这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要是您把他干掉,那您准会被捕,因为在他受到跟踪的情况下进行谋杀,是很难逃脱的。”
阳光透过脏玻璃射到办公桌上,几分钟后就会晒着电话机。梅格雷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斗。
“您怎样来应付这样的局面呢?”
卡若用普通的声调对着里屋说:
“玛尔特!把门关上!”
她嘴里嘟嘟嚷嚷地把门关上了。于是卡若降低了声调,梅格雷直担心这么小的声音是否能传到电话里。
“要是奥迪阿已经死了呢?”
卡若说这句话时脸上毫无表情。梅格雷想起了他和吕卡在新大桥酒家的谈话。队长不是明确地告诉他奥迪阿后面盯着一个便衣,他在将近一点钟时已经回到了勒比克街他住的旅馆吗?而且便衣理应整宿监视着旅馆。
卡若把手搁在办公桌的那张旧羊皮上,离手枪只有几厘米。他接着说:
“您瞧您的那些建议都站不住脚吧,我原先以为您会更加高明一些呢。”
梅格雷惊得目瞪口呆,而卡若又补充说:
“要是您要了解详细情况,您可以打电话问十八区警察分局。”
他说这句话时,本来完全可以随手拿起电话听筒把它交给梅格雷的,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警长重新恢复了呼吸,急忙说道:
“我相信您说的话。然而,我还没有和盘托出呢。”
梅格雷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但是他必须继续呆下去。他无论如何必须从卡若嘴里掏出话来,而这正是这个家伙象害怕瘟疫似地竭力回避的。
直到现在为止,他从不否认他犯有凶杀罪,可是他也没有说过一句可以作为正式供词的话,真是滴水不漏。
梅格雷此刻想到吕卡的耳朵上戴着耳机,等得已经不耐烦了。可怜的吕卡,他听到了曾经有过一线希望的对话,可现在完全泄气了,他对速记员说:
“没有必要记那玩意儿了。”
再说要是欧仁或者另一个同伙来电话呢?
“您真的相信还值得同我继续谈下去吗?”卡若强调说,“我该梳洗穿衣了。”
“我再耽误您六分钟就够了。”
梅格雷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象一个国即将发表演说而心情十分激动的人那样,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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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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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若既不抽烟,也不活动,没有任何嗜好来缓解一下他那高度紧张的神经。
梅格雷还没有意识到正是对方的这种呆板的神态使他觉得那么不自在,但是当他看到卡若把手伸向放在办公桌上的糖果盒,从里面取出一颗糖衣杏仁时,他才明白过来。
这本来是不足挂齿的事情,然而警长的小眼晴闪闪发光,好象发现了对方护胸甲上的接缝似的。卡若不吸烟,不喝酒,不猎艳,只吃些甜食,他含着一颗糖衣杏仁,在嘴里左右倒腾。
“我可以这么说,我们都是内行老手了,”梅格雷终于又开口说话了,“我以一个内行的身分告诉您,为什么您非得被捕不可。”
糖衣杏仁在卡若嘴里倒腾得更厉害了。
“拿第一起谋杀案来说吧。我指本案的第一起谋杀,因为在您的功劳簿上可能还有别的凶杀案子。您曾给他当过第一任文书的那个诉讼代理人,不是被人毒死了吗?”
“这个案子并没有得到证实。”卡若冷冷地说。
他寻思梅格雷到底能把他怎么样,而警长的思维功能也在全速地运转。
“没关系!三星期以前,您决定除掉巴尔纳贝。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看来,巴尔纳贝负责沟通巴黎和马赛之间的联系,就是说充当您和勒旺坦一家的联络员,他们用船把毒品运进来。我猜想巴尔纳贝一定想把最大的一份留给自己,于是有人请他上了车,那是一个夜晚。突然,巴尔纳贝觉得一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后背,几分钟之后,他被扔出车外,碾碎在人行道上。现在您看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梅格雷为了弄清楚圆木片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又伸手去取火柴盒。与此同时,他想竭力隐藏无法克制的一丝笑容,因为卡若若有所思了,他象个自觉的小学生似地认真地寻找起自己的错误来了。
“我回头再告诉您!”梅格雷允诺说,同时打断了他的思索。“现在,我接着往下讲。警察当局不知怎么正好凑巧即将查明佩皮多的案情了。因为毒品放在佛洛里阿酒吧间,而佛洛里阿又被监视,情况很危急。佩皮多觉得自己很快会被逮捕,威胁说要是您不设法救他,他就要供出同党。于是您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当时他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酒吧间。这一着,没有差错。”
卡若又一次抬起头来,糖衣杏仁还含在舌头上。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差错。您开始明白了吗?可是后来您发觉有个警察躲在酒吧间,您就溜了,您迫不及待地想嫁祸于那个警察。乍看起来,这一着好象很高明,然而却犯了错误,这是第二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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