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吧,”他十分平静地说,同时又一次点着烟斗,“要是我外甥被判与此案无涉,那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再过问这件案子了。您方才说过,我已离开警察局,事实正是这样。我可以坦率地告诉您,我会立即搭乘开往奥尔良①的第一趟列车回老家,两小时后,我就可以划着小船去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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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梅格雷居住的卢瓦雷省的省城,在巴黎南面一百十六公里处。
“您不喝酒!”
梅格雷斟了满满一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至于您可以采用的办法,那多得很,”梅格雷接着说,同时坐下来并把火柴盒放在帽沿上,“奥迪阿在第二次对质时,可以表示自己的记忆不那么确切,别再一本正经地咬定就是菲利普。这是常有的事嘛。”
卡若思考着,从他迟疑的眼神中,梅格雷看出卡若并没有听他说话,或者只是勉强地在听。不,他不在听!他所考虑的问题肯定是:
“为什么这个魔鬼要找到我的头上来?”
从这时起,梅格雷所操心的问题是千方百计地不使卡若的目光转移到帽子和电话机上来。他装出一副正在思考自己说过的话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他完全是白说。为了使自己能有更多的说服力,他又斟了一杯酒,把它喝了。
“酒还可以吧?”
“酒吗?还不错。我知道您将怎样答复我,因为菲利普一只开释,调查就必然加紧进行,否则,法院手中就没有罪犯了。”
卡若偷偷地抬起头来,对这句话的下文颇感兴趣。就在这当口,梅格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因为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头脑。
要是在这时候,欧仁,马赛人,烟酒店老板,或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电话找卡若,那该怎么办呢?这是很可能的事,甚至非常可能。头天,这帮人都被警察总署传讯了,在他们之中,“定笼罩着某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卡若是不是习惯于用电话来发号施令,听取汇报?”
然而,在此刻,电话机已经失灵,它还得失灵好长一段时间,也许还要失灵一个钟头。
梅格雷一进屋就把帽子放在办公桌上,放的位置恰好挡住主人的视线,使他看不见电话机。当他不断地伸手取火柴时,他已经把早晨锯好的那块圆木片塞到了电话耳机的下面。
换句话说,电话已经接通了。在电话总局,吕卡和两名速记员正在守候,他们在必要时就可作证。
“我懂得您需要一名罪犯,”警长瞅着地毯轻轻地说。
这样的事是很可能发生的,譬如说欧仁想打电话,可总也打不通,他一着急,就很可能亲自上门求见。这样岂非功亏一篑了吗!一切又得重头开始!或者更确切地说根本就无法重新开始,因为卡若有了警惕。
“这并不困难,”梅格雷继续往下说,尽量使得自己的声调保持平稳。“只要随便找个外貌和我外甥差不多的小伙子不就行了吗?这样的小伙子在蒙马特尔有的是,准能找到。然后把他送进苦役犯监狱,这又不会损害您一根毫毛。再用二、三个人出来作证,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梅格雷感到浑身发热,他把大衣脱了,搭在椅背上。
“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把窗子打开。”卡若建议。
不!给街上的声音一搅和,速记员在电话里可能会有一半的对话听不清楚。
“谢谢您的好意。那是感冒使我发的汗,最忌讳受风。我方才说……”
他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同时又装了一斗烟。
“烟不至于会妨碍您吧?”
在屋里总听到女清洁工来回走动的声响,也有脚步停住的时候,那准是玛尔特竖着耳朵在偷听。
“您只要提个数字就行了。一笔这样的交易,该花多少钱?”
“该蹲苦役监牢!”卡若斩钉截铁地驳回。
梅格雷微微一笑,但是他开始怀疑自己这套办法是否还有效。
“这么说,您是害怕了,那么您有什么锦囊妙计吗?”
“我不需要什么锦囊妙计!警察当局已经逮捕了一个人,指控他杀害了佩皮多。这事是警察当局决定的,与我无关。我有时确实也给警方以及司法总署效点劳,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我只能为您感到惋惜……”
他象要站起身来结束谈话的样子。必须刻不容缓地另想一招。
“您愿意我告诉您立即要发生的事吗?”梅格雷煞有介事地说。
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完这句话,以延缓一点时间。
“两天之内,您将不得不把您的小伙计奥迪阿干掉。”
这一炮看来打中了,这是肯定的。卡若不敢用眼睛正视他。梅格雷生怕丧失了有利的时机,赶紧接着说:
“您和我一样都知道得很清楚嘛!奥迪阿是个年幼无知的人。此外我还怀疑他吸毒,这使他很容易受惊。自从他感到我盯住了他以后,他接连不断地干蠢事,常常惊惶失措,那天晚上,他在我房间里已经咬出了同党。第二天您为了阻止他说出对我坦白的事,您出现在司法警署的门口,这着棋您考虑得很周到。可是,您只能暂时得逞,却不能永远得逞。奥迪阿昨天夜里跑遍了各个酒吧间,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晚上他一定还会这样。要知道他身后不断地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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