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日宁如释重负，这件事竟然如此轻松就应付过去了。他想起了影片《春天里的十七个瞬间》的一个情节：什季尔利茨模仿叶菲姆·科佩良的嗓音说：“最好要记住交谈中最后说的那个话题。”
应当换个话题同娜斯佳交谈，以便可以诚实地对话，谈现在的话题德鲁日宁感到心虚。可以谈点别的，要避开漏了一个见证人的事。
“请问，你是怎样用微机处理这些材料的?”德鲁日宁做出很关心的样子问，“比如地址、姓名等，你全输入微机了，那下一步呢?”
“这要看你想怎么用了。例如，你想知道在列宁大街莫斯科百货商店工作的目击者被调查和被询问过多少次。你启动搜程序，输入‘列宁’一词，微机就依次显示你名单中在列宁大街那家商店工作的全部目击者。如果已经把地址和姓名按字母顺序单独制作的话，查起来更简单。”
“怎么完成呢?是用手工还是用别的办法把材料排列好呢?那么使用微机有什么好处?用手工就可以把各种卡片排列好，干这种活还用得着买微机吗?”
“为什么要用手工呢?”娜斯佳感到奇怪，“可以使用工作词典，谁都知道这样做。”
“我不明白。”
德鲁日宁确实不明白如何使用工作词典，因此他很自然地扬起了眉毛，疑问的声调也不是装出来的。
娜斯佳扭头看了看放在角落里的一台微机。
“是你的吗?”她问。
“我们大家的。这还是从值班室弄来的。他们有了新设备以后，我们就把这台弄过来了。你也知道，我们写出来的东西像鬼画符一样。用打字机敲就会影响其他人工作。如果用微机打印就好多了，很安静，不会影响别人，打出的材料很整洁，没什么错误，基本不用再改动，如果需要改动一下也不复杂。”
“除打字功能外，你还掌握其他功能吗，还是就会这一样?”娜斯佳真心实意说。
“你是什么意思……”德鲁日宁感到有些难为情。
“明白了，大概你还会用它玩游戏。你把微机打开，我给你说一下如何使用工作词典，把按字母顺序列的目录做出来。”
德鲁日宁打开了微机，一些短行和符号在灰暗的荧光屏上迅速地移动，过了一会儿天蓝色的屏面上显示出带目录的两部分。
“您是否想装上一个更新的程序版本?”娜斯佳喘了口气说，“还没人给你们装吧。”
“怎么，这是旧的?”
“那还用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上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写呀。”德鲁日宁想借机捉弄她一下，由于话题已远离漏掉的第九个目击者，他的心情完全放松了。
“你看荧屏上的两部分显示的全是根目录。较新的版本根目录只出现在右面部分，而左面是现时目录文件名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说，“而根目录和现时目录的区别在哪儿?”
“老兄啊，”娜斯佳惊叫一声，“真羞死人了!你要微机就是为了玩游戏吗?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还配用这机器吗?你学过任何一本微机教科书吗?哪怕是菲古尔诺夫的那本小册子也好，它完全是写给初学者看的。”
“我没工夫看。”德鲁日宁硬邦邦地顶了一句，结果反被她将了一军，感到很是窝火，“你们都是在彼得罗夫卡机关工作的人，非常有本事，哪像我们这儿的人，有的连专科学校都没有毕业。”
娜斯佳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这时他才第一次发现这双眼睛是这样明亮晶莹，也许以前不是这样子?德鲁日宁已经感到，在她脸上闪过一种奇异的神情，没等他领会它已经消失了。
“别说风凉话了，”她心平气和地说，“要是我惹你生气了，我走好了。那谁来教你使用工作词典呢?”
“自学呗，”他嗫嚅道，“你还是教吧。”
娜斯佳又教了大约一刻钟就走了。这时斯拉瓦·德鲁日宁才吃惊地察觉到，腋下衬衣被汗水浸湿了，他没有料到自己会焦躁紧张到这个地步。
尤里·奥博林的母亲是位讨人喜欢的女人，她善于打扮，又染过发，光光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一点不显老。她叫塔季扬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奥博林娜。民警局的侦查员来找她谈谈儿子的事情，这使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
“他干下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她很担心地问。
“没有，”科罗特科夫急忙安慰地说，“我们非常需要他，因为他是一个案件的见证人，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
“请你们相信，他不会走远，”奥博林娜松了口气，笑笑说，“他这样干已经有两回了，头一次是在准备副博士考试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写论文第一章的时候。你们知道吗，他这么办是完全必要的。在他们教研室，把研究生当成无偿劳力使用，谁也不想多出力，偷懒耍滑，把最难办的事情都硬塞给研究生们干，因为他们听话，好支使。研究生们得把自己的论文提交教研室进行讨论，因此不能和任何人争吵，不能得罪人，不然要吃苦头的，论文答辩永远也通不过。现在他准备写学位论文的第二章，他专门来到我们这儿，预先说了一声，他要躲起来两三个星期，不要为他担心。他还说，趁天气不是很冷，要到一个朋友的别墅去。你们可能都没想到，在他外出的这些日子，他们教研室的人总想通过我们找到他。今天这事，明天那事。一会儿是某位教授去疗养院了，副教授得代替教授讲课，这就需要他顶替副教授主持课堂讨论。一会儿又是开展财产大清查了，要让尤里参加清查委员会，去干跑腿的事，到各个办公室转转，量量窗帘，数数椅子。一会儿还有什么事要找他。不是吗，他做得完全对，为了不受干扰，需要暂避一段时间，否则他的论文也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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