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自行车道从雨伞状的电动自行车停车棚延伸出来,穿过运动场进入一道狭窄的校门,这道门开在环绕学校操场的铁栏杆上。玛莎把乳白色的福特水貂福特汽车水星品牌下面的著名产品。停在五十码外,看着一百多个孩子陆续来到科普斯大街的侧道上,他们有的走路,有的骑着自行车。收音机里播放着一曲过时的摇滚乐,年代甚至比她听摇滚乐那个时代还要早。她紧张地随着音乐哼唱着,歌手失恋的懊恼让她回想起自己婚姻中最后的日子。
儿子最后终于出现了,他身穿夹克衫,背的书包像搬运工人背的一样大。几个星期以前地上有积雪,儿子会走路或乘公交车回家。她抵住了想从公园溜走的念头,转而跟在了他后面,眼睛盯着他。如果儿子要回家的话会向左转上德拉维路,但他却没有。她想儿子是不是要去朋友家,可他的朋友怎么没跟他同行呢?
她知道低速跟踪非常困难,她好几次踩下离合器,假装丢了什么或者装作在寻找座位下的什么东西。这样后面愤怒的司机就可以通过。她的车停在他身后三辆车后面的一个红绿灯转弯处,她担心儿子已经发现了她。儿子打了个左转弯,穿过两辆车之间狭小的通道,加速骑了过去。等到她通过十字路口时,儿子已经消失了。
玛莎开车穿过一片地带,两边既没有房屋又没有浓密成熟的树林。她想知道贾斯汀究竟能骑到哪儿去。这条道岔路很少,却有很多商业房产和快餐连锁店,她越来越肯定贾斯汀是去与戴维斯·穆尔见面,除非她碰巧看到儿子的自行车停在别的什么地方。她在距入口红白相间的标志约四分之一英里远处认出了“森林保护区”的标识。他原来转进了森林保护区。
玛莎通常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但这次在狭窄的小路上她禁不住调转车头,改变方向朝着拐进保护区的柏油路驶去。今天是周四,又是冬天,这个地方人迹罕见,但高中生们全年都会利用这块场地抽烟、喝酒、做爱。她希望不要让她看到儿子在与那个讨厌的医生举行秘密会谈,在现在的高中生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曾经控告过这个怪人跟踪他们娘俩儿。
玛莎停下车。要是贾斯汀来这儿不是来见戴维斯·穆尔怎么办?要是他来这儿只为了抽烟、喝酒、做爱怎么办?如果让儿子发现当妈的在监视他,看到他做些十几岁的孩子都会做的小坏事,那该有多尴尬啊。一想到戴维斯·穆尔和他所谓的“实验”(“研究”,或者其他某个他在证词中所用的字眼)玛莎就觉得恶心,于是她又向前开了一截。没人说过当妈的不会遇上尴尬事儿。
一辆黑色的SUV越野车停在一个死胡同的半中间。如果不是傍晚的时间太短,天气又冷,穆尔很自然地没有熄火以便使车里暖和,玛莎很可能就不会看到这辆车了。逆着昏暗的地平线,她能看到尾气管排出的缕缕轻烟和尾灯射出的红光。越野车旁,在阴冷蓬乱的草丛中停着贾斯汀银色的电动自行车。她能看到驾驶员位子上坐着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男人。贾斯汀转身面朝着他,轮廓清晰可见。
她的车停在了惟一的出口处,他们被她堵在里面了,但她走上前去又能怎样?无法预知贾斯汀的反应,她还是不敢面对他们。尽管看到日益出名的戴维斯·穆尔有一种满足感,他现在可是自由派和电视杂志节目的亲密爱人了,在法官面前为自己辩护,又在新闻镜头前躲躲闪闪。玛莎知道她不可能奔向汽车冲着他俩大叫。当丈夫抛弃她时,她至少还是当事人。她有律师,也会投入地解决问题。她意识到与作为配偶不同的是,为人父母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是无助的。十几岁的小伙子甚至不用离开家就可以疏远自己的母亲。
她松开刹车,沿着路往回开,她会在家等着儿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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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汀锁上卧室门并上了锁链,严肃地盯着雪白色的木板墙,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抱怨:大人们操心的太多了。他们当然要操心很多事,可他也为大人们操够了心。难道他们不明白他被派到这个世上的原因?他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世上?是被上天派来的还是被人为带来的,他不是很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这并不重要,他的责任反正都一样:怀疑、担心、行动。
穆尔医生简直是一团糟。在贾斯汀敲他房门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几乎重拾起他从前的生活。但他以前期盼的是什么呢?很久以前,这些事情就被决定好了。所以在事情发生时人们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他为母亲感到难过。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会受到很大打击,其实她不应该受到伤害,她没做错过什么。她仅仅想要一个儿子,以为可以得到一个没有前世的儿子。但是她没有选择得到什么样的儿子。
贾斯汀坐在床上,用手在背包里摸来摸去,掏出一个带拉链的皮腰包。这种腰包曾被零售商店用来装现金储蓄,而现在,时髦的年轻人拿它们装工具、学校用品、抗过敏药、电脑光碟和掌上电脑。
还有大麻。
妈妈今天去了公园,贾斯汀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车。看得出妈妈知道他来见穆尔了。这是个问题,虽然不严重,但也是另一种挑战。不管这种挑战是由上天造成的还是人为带来的,还是没什么关系。
贾斯汀拉开腰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从塑料小袋中滚出混浊的水晶状小丸,一个打火机,一支汤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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