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代子女士比较之下,修次先生显得相当冷静,甚至让人觉得他有点冷酷。
“现在只剩监护权的归属还没解决。”
“我实在无法接受!”修次先生噘嘴说道。“原本她答应要让我抚养女儿,可是最近不晓得为什么却突然改口说不肯退让。”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刚刚佐藤女士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是为什么呢?”
“天晓得。”他的表情恢复原来的平静模样,侧头说道。“大概是两周前吧,她突然说已经向家裁所申请仲裁离婚。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是你太太片面向家裁所申请仲裁的吗?”
“我真不晓得她是从何得知可以这样做的……”修次先生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觉得他的语气中带有瞧不起太太的意思。“或许是有人指点她这样做吧……”
“你前两次离婚都没有动用到调停仲裁吗?”
在与对方谈话时就像是暗中摸索、如临深渊,究竟要深入到何种程度才可能触动对方的怒火?我总是抱持着这样的不安,丢问题给对方。
“嗯,之前都靠离婚协议就解决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要调停的状况。”
我可是每天都会碰到耶。
他的表情淡然,似乎对过去的离婚经验并不后悔或惭愧,讲话时也散发出一股很理智、合理的气氛。我并未询问,他却主动地开口说明了自己的婚姻状况。“我二十五岁时结第一次婚、三十二岁时结第二次婚、三十七岁时又与三代子结婚,前两任妻子是我在其他大学任教时前来修课的学生,三代子则是我在出差时认识的女性。”
“前两次离婚的理由是?”
“因为我认识了想共结连理的女性。”
“两次都是吗?”
“两次都是。”
大概是因为他回答得很干脆,所以听起来并不会令人不悦。与借口或虚荣心无关,像是纯粹讲出真心话的感觉。
“这次也是吗?”既然他主动开启话题,我趁势丢出这个问题。
修次先生眉头微抖了一下,不过随即很不客气地回答:“我刚刚不是说过是因为个性不合的缘故吗?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能问一下你与前妻所生的孩子的现状吗?”
修次先生不见动摇地回答:“我并没有付赡养费给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当然啦,刚离婚时我每个月都付,不过前年她再婚了。开始过新生活的她似乎希望与我站在同等的立场,所以她主动叫我不要再付赡养费。目前我仍然在支付赡养费给第二任妻子的孩子。”
“那你现在还有与这两个孩子见面吗?”
“我跟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儿子已经是个国中生,与他继父处得很不错,所以我并未再与他见面。”
由于从这番话的口气中感觉不到一个身为父亲之人应有的感情,这让我稍感不快。于是我用稍稍强硬了点的语气问:“见不到亲生儿子,难道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当然会啊。”修次先生回答时的声调听起来并未带有寂寞的情绪。“只是为了儿子着想,我认为不去见他是正确的选择。”
他那宛如这世上的事物都能用“正确”或“不正确”加以区分的口气,又让我很不中意。
“换言之,你只是强忍相思之情喽?”
“嗯。”镜片底下的眼神并未有所改变。“而与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儿子则是固定半年见一次面。”
“那,当次子有新父亲时你也打算不再与他见面吗?”
“若我经判断认为这样对他最好的话……”
“意思就是你认为那是正确选择的话,就不再与儿子见面?”
“是的。”修次先生很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有个很简单的问题……”我继续问道。“你前两次离婚时都不在乎儿子的监护权,为何这次却想要抚养女儿呢?”
“这个嘛……”他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因为我前两任妻子与三代子不同。”
“不同?”我与山田先生同时出声。佐藤女士则是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所谓的不同是指?”
“性格……,不,应该说是类型不同。我前两任妻子各有工作,换言之她们都能自给自足。但相较之下,三代子不但缺乏社会经验,我也不认为她有办法好好照顾女儿。”
我原本很想回他一句:真要说社会经验的话,只在私立大学的研究室及教室出没的你也好不到哪去吧。这种将私事先摆一边的人实在叫我无法对他抱有好感。
“我认为纯子应该由我来养育才对。”
“因为这才是正确答案?”
“是的。”
“你女儿跟你很亲密吗?”我想起刚刚三代子所说的话,抱着反正又会挨骂的觉悟丢出了这个问题。
“我太太一定说女儿跟我很不亲吧?”
“不,她并没有……”我含糊其词。
“当然啦,我女儿并不会一整天黏着我不放,不过我们父女相处得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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