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黑色的话,你绝不会问这个问题。”我并未补上一句其实我不了解何谓黑色。
“大哥哥,你真的好聪明喔。”我无法判断她是真心佩服我,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你独自一个人来这里玩吗?”我并不是特别想知道关于她的事,只是觉得她既然坐在我身边,我就有义务陪她聊天。
“这……”她稍微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倒不如说,我今天是来这里演奏的啦。”
“哦,在舞台那边,对吧?”我指着十点钟方向说道。
“我们学校有个管乐队,今天要在这里表演。”
“那你还跑来这里,没关系吗?”
“我猜我爸爸可能会来看我演出,所以我在找他。”
“希望他真的来了。”我不加思索地回应。但是她笑着说:“刚好相反!每次只要我们乐队有演出,他就说他会来看。有够丢脸的,你不觉得他太夸张吗?”
在这世上,我无法推测的烦恼肯定多到不像话。“可是,今天不是假日耶。”
“我爸爸是个人计程车司机,他的上班时间自由得很。”说完之后她故意伸个懒腰,站起来对我说:“好啦,我也该告辞了。”又对贝丝说:“拜啦,打扰喽。”
此时我迟疑了一下,不晓得是否该叫住她。但我还是开口了。“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那个包包放回长椅上吗?”
要是包包被你偷走,我想必会被优子狠狠骂一顿。
6
她“咦”了一声,停下脚步,并微微惊讶地问。“你看得见吗?”
“刚刚你起身时,在长椅上的手帕跟着飘了起来,碰到……,应该说是飞到我的膝盖上。总之,我猜那应该是优子事先铺在包包下面的那条手帕。”
她不发一语,大概是在确认手帕掉在什么地方吧。
“优子是跟我一起来这里的女孩子。她刚好去买饮料。而刚刚她离开时我听到铃铛声,是挂在她钱包上的铃铛。由于我听得很清楚,可见她从包包里拿出了钱包带走。换言之,包包应该还放在长椅上。但当你站起来的时候,手帕飞了起来,我猜会不会是你拿走了包包……。我有说错吗?”我尽可能以不会令她不悦的口气说明。
她一开始接近我时脱口说出的“可爱”,并非指贝丝,而是这个包包。她大概很喜欢这个孤伶伶地放在长椅上的包包,并希望能够设法把它带回家去吧。遗憾的是,在得知我是个瞎子之后更促使她决定这么做。
“说真的,那个包包并不是我的,就算你拿走它也不会造成我的困扰。不过,我记得那个……好像是限量发售的。”
“对不起……”她沮丧地回应我。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认错,我反而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回答:“没……没关系啦。”我已想象得到优子怒气腾腾地说“哪来的没关系”的神情了。
“真的很对不起。”她慌张地低头致歉,我感觉到空气振动,烫发液的气味跟着飘散开来。
“你只要把包包放回原位就好了。”我指着我的左边。
“你好像什么都看得见呢。”她的声调恢复正常,好像已忘记刚刚被我拆穿的尴尬。“请问坏事是不是都瞒不过你呢?”我不晓得这是否代表她有所反省,但她改用敬语与我说话。
“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我相信一定有其他人看到。”
“其他人?”
“天神啊……”说出这个字汇让我觉得丢脸,便立刻又说:“例如限量发售品的天神啊。”
“你是指GUGGI的神明吗?”
“没错没错。”我话刚说完,随即感觉到她动了起来。她弯下腰,把东西放回长椅上时发出了声音。看样子她是把包包放回原位了。
“谢谢你。”我微笑着。她贴近我的脸,很兴奋地说:“大哥哥,你好帅气喔!既温柔又沉稳,而且还很聪明。”
“不过,我看不见就是了。”虽然没有自卑的意思,但我还是耸了耸肩。她毫不迟疑地更贴近我的脸说:“这就是你更特别的地方啊。”我无从判断这究竟只是句如字面意义的发言,还是另有深意。
接着她“唉”地叹了口气,似乎注视着我身后某处。“我发现我爸爸了。”
“开个人计程车的爸爸?”
“嗯,他还真的来了。我都事先对他说过,叫他别来了,他怎么还是……”她大概是打从心底不高兴。“我去赶他离开。”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拿石头丢乌鸦一样。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既不能鼓励她这么做,也无法帮她父亲说话。
“拜啦。”她飞也似地跑走了。
我用右脚碰了一下贝丝,看样子它好像一直在睡觉。竟然连看守的工作都做不来。
我伸出左手,摸到了包包,确实是优子的包包。我将它拉到腰边,这样子就不会被优子臭骂一顿了。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舞台上的演奏结束了。周遭响起称不上热情也不算是礼貌性的掌声。再加上附近的长椅传来人们起身的声音,让我觉得有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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