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乡心中在沉重呻吟,红的右手拇指根部也有这样的叶脉红记!《无月夜抄》是平安朝的古抄本,距今已有一千二百年了。历经一千二百年沧桑之变,红仍然完整承继了那个红记。
红竟然是阿罗木人的唯一后裔!
还在颤抖不止的拜乡把视线移到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仿佛映出了一千二百年前的情景。
老人带着少女逃亡,为了使子孙后代继承阿罗木人手上的红色叶脉,不得已和亲生女儿生育后代。那两个女孩,痴呆的被杀死了,正常的保留着那片红记继续生育后代。那片红记历经一千二百年漫漫岁月并未被时间湮没,而是一代接一代完整地传给了红。
堂本接着说,最不可思议的是,除了拜乡妻子,竟然再也找不出姓白骨的人来。假定一千二百年前那个少女真的姓白骨,那么现在各地应该有姓白骨的家族。因为只要后代生出了男孩,过后必然要分家的。理所当然,现在至少应有几十个姓白骨的家庭方才合乎情理。
拜乡也这么认为,然而,现实中唯有妻子姓白骨。
“为了遗传红色叶脉,”拜乡想,“为了遗传阿罗木人的某种传统,也许祖先只把白骨姓给予一名嫡系子女,规定分家的后人改用其它名字。”
“或者,”拜乡又想,“因为红色叶脉必须是浓密的血亲才能传继,那个唯一活下来的正常女孩,也许先与其他血统的男子生育后代,再同后代中的男性继续生育,用这种办法保证正统后继人遗留于世。”
“究竟如何传继呀?”拜乡猛然抬头,怀抱酒瓶的堂本正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自己,那神色意味深长、又令人毛骨悚然。
“不瞒您说,妻子她……”望着那双猎豹般的利眼,拜乡和盘托出了刚才的想法。他嗓音嘶哑,喉头因干燥而阵阵发痛。
“果然如我所料。”听完解释,堂本仍旧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拜乡:“我呀,被赶出学术界啰。我一向喜欢离经叛道,处处挑动论战。人们总是只对表面的历史作这样那样的高谈阔论,取悦于众,我岂能心甘情愿同流合污?所以时常发表一些奇谈怪论,这么做过于浪漫天真,难免变成众矢之的。可是,拜乡君,对于那块虚幻中的彩绣纹锦的认识,我是坚持己见,绝不让人的。我从一千二百年前的朦胧岁月中开始摸索,寻觅,今天,终于找到它了!”
堂本的语气坚决有力:“拜访你以前,我早已成竹在胸,断定伍德·休斯的私人收藏无疑就是《无月夜抄》中描述的彩绣纹锦。罗伯特·哈里森连同那块织物一起失踪,现在发现了他的遗体。接着,太太遭绑架,她是日本唯一姓白骨的人。综合这些情况……”
堂本的颌骨合了两、三下。
“拜乡……”
“拜乡君,如果你不去联想太太手上浮现的红记,那可就太蠢、太可悲和可怕啰。……”
堂本的目光突然混浊起来。一会儿,混浊消散了。
“拜乡君,呃,今后务请多多关照!”
“什么事?”
“让我住在这儿,怎么样?”
“……”
“老婆、孩子把我撵出门了。也罢。从此一身无牵无挂、逍遥自在了。绝不永久打扰你,住到救出太太为止。”
“请自随便。”
“好,一言为定!”堂本从怀里抽出盛威士忌的酒瓶,放在桌上:“把它干了,睡觉!明早还要赶路。”
“上哪儿?”
“打听太太的下落,就这么决定了。”威士忌咕咕响着,注入杯中。
三 危险女性
红被囚禁在船仓里。
透过小小的舷窗望去,除了浩瀚的大海,什么也看不见。
红是9月18日遭绑架的。那天,歹徒们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认真查看了她的右手。发现那片红色叶脉后,歹徒们个个眉开眼笑。红终于醒悟到了自己遭绑架的原因。
手上为什么会有这片红色叶脉,红不知道;这些家伙又是从哪儿打听到的,红更迷惑不解。
母亲曾经对红说起过,红落地伊始,右手上就生有这片红记。母亲还一再告诫红,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不然就会大祸临头。
红十五岁那年,母亲不幸病逝。五年后,父亲追随母亲,也去了另一个世界。红怀疑自己的身世一定有不可告人之处,可是,在她开始对此似有觉察以前,父母却相继亡故了。
红仅仅知道,母亲也叫白骨红。有次红忍不住询问母亲,母亲回答说,只要是继承白骨家的女孩子,她就得叫白骨红。
红又问,男孩子怎么办?母亲说,那就多添一个名字,比如红的外祖父,名叫红水。
白骨家世代只保留一名正统后继人,分家另立门户的必须改姓更名,这就是不存在其他白骨姓氏者的原因。
但母亲弥留之际把红唤到病榻边,嘱咐道,对于家族世系之谜自己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也一再被长辈告诫说必须永远保守身上的秘密。不过,今后恐怕再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社会进步了。白骨这个姓要分散,就由它分散去吧。也许你的孩子将来不会再承袭那片红记了。随着红记的消失,让那个家族世系之谜也一起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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