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们不断上菜。大家边吃边听丁宁叙述往事,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只有苏磊竖着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孙川又倒了一杯酒,说:“苏光找我给他印鸡店的名片才逗呢。那天他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皱巴巴的T恤衫,一双污渍点点的旧旅游鞋,手里却拎了一只乌黑锃亮的公文箱,样子太他妈搞笑了。更可笑的是他非要给鸡店起一个中国名字,叫什么RedStar红星鸡店。我说光哥,这名字太革命了。他说革命就对了,特色的含义就是与众不同。”
“我第一次去他家才叫终生难忘呢。”周忠林也开始回忆:“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久,进门后他哗啦一下打开两个站都站不稳的衣柜,我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里面挂着一二十套崭新的意大利名牌西装。苏光他一点都没有难为情,张口就说,你随便挑吧,价钱好商量。要知道那些货色来历不明啊,我猜是他帮别人代销的,可他就敢在一个刚认识的新朋友面前这样放肆,完全不顾我的道德标准。”
第二章老赵酒家(2)
郑燕波也忍不住说:“有一次更可笑,我跟他一起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苏光致悼词的时候,点着老友的遗体说,这个傻逼,我多少次劝他不要那么拼命挣钱,要学会休息,他不听,现在好了,他一动也不会动,彻底休息了。我操,那是一个庄严肃穆的葬礼呀,亲属家人朋友们眼圈都红着。他不管这些。结果,好些人都被他的话逗得差点笑出来。这家伙,完全是个活宝。”
“还有一次更有意思,你们还记得爱德华事件吧?”付小民点了根烟说:“那件事出来的当天晚上,半夜两点多我被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惊醒,苏光声音颤抖地对我说,老付,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立刻赶到麦考利大学附近的一个加油站。我在那里等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就见一个黑影佝偻着背小跑过来,他一上车马上脱下外套垫在屁股下面。我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才弄清,原来他被警方叫到密室问了大半天的话。那天苏光本来就惊魂未定,偏偏出来时被恶作剧的夜行少年往他身上扔了一些生鸡蛋,弄得满身都是蛋黄。可就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他还想到不要弄脏我的车。”
苏磊睁大眼睛,听得入神,似乎沉浸在这些故事之中。
“一说到爱德华,我又想起了那些日子。”郑燕波突然变得正经起来:“那是1993年的11月11号,你们还记得吧?那天是出报日。苏光写的那篇《请问陈军》就登在头版。那天一大早我先去了银行,还没出来就接到付小民的电话,等我赶回办公室已经乱了套。苏光那篇文章简直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投进了池塘,全悉尼都乱了。”
“何止悉尼,整个澳洲都波及了。”孙川立刻抢过郑燕波的话头,兴奋地说:“那几天太他妈精彩了。外面的谣言满天飞,有的说《华夏时报》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还有消息说墨尔本有一卡车的留学生已经启程前往悉尼,要砸烂《华夏时报》;也有人说我们把意大利社团给惹急了,他们要来报复。那几天简直就是白色恐怖哇,我们连中饭都不敢出去吃,只能躲在楼上吃方便面。”
“这算什么,还有人把恐吓电话直接打到我家里呢,威胁我说你是老板,现在要株连你的九族。逼我立刻关掉《华夏时报》。吓得我老婆连门都不敢出,我女儿哇哇大哭。”郑燕波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周忠林也跟着回忆说:“当时的确紧张。有人说联邦议会已经通过决议推翻了政府的11•1号决议,还有人说澳洲政府已经秘密决定把所有中国留学生全部遣返回国。那天我在工厂听说了这件事,马上赶去艾叙费尔找你们。当时楼下就围了不少人,有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问候我伯父,还把一个西红柿砸在我背后。”
“边伟才逗呢。”孙川兴致勃勃地说:“那天他在工厂上班,直到下班回去都不知道外面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后来跟女朋友出去吃晚饭,在饭馆突然听到有人骂《华夏时报》,他马上要跟人家理论。人家就问,你是《华夏时报》的吧?他神气活现地回答你算说对了。结果那些人立刻冲过去,说找的就是你。上去就是一顿乱拳。边伟被打得满地找牙,抱着脑袋求饶说,别打了,我不是《华夏时报》的,我怎么能是《华夏时报》的,你们看我像吗。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知道为什么。真他妈可笑。”
江汉看了一眼手表小声问边伟怎么还没来,周忠林马上说刚给他打过电话。正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面色红润的胖子,周忠林马上笑道:“你看,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夜风袭人。
从指挥中心出来,玛吉正要上车,罗杰斯叫住了她说:“走,去喝一杯吧。”两人便来到离警局不远的街口酒吧。酒吧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不少客人。澳洲男人都喜欢在街头酒吧喝酒,不少人即便在家吃饭时已经喝过,饭后还是要到外面酒吧再喝一些,跟人天南地北聊聊天。他们喜欢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澳洲酒文化的一部分。
罗杰斯和玛吉在吧台坐下,分别要了自己喜欢的啤酒。过了一会儿,玛吉见罗杰斯抓着大杯沉默不语,知道他还在为案子的事情着急,就故意说:“哟,老板,今天你吃哑药了吧?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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