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玛哈(97)
畏罪自杀,多么好的告别语啊!(因此她不能掐死她)没有拖沓,没有烦恼。她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的绮蜜,痛快的解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遗憾和心痛。她并不想让她死,她甚至是喜欢她的。她们是同一类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了。可是她对玛哈太过迷恋了,所以破坏了乌菲兹原有的平静和平衡。那些普拉多的藏品不该来乌菲兹展出,玛哈更不该来到乌菲兹,正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不得以让《维纳斯的诞生》离开,绮蜜甚至还想让馆长先生用《维纳斯的诞生》去交换《玛哈》。这她就丝毫不能容忍了,她必须得死。
她走过去,蹲下身,把绮蜜从地上抱起来,一直向窗口抱去。把她的身体放在窗沿上,然后托起她的双脚要把她推下去。她停顿了一下,屏息凝望着她的双脚,好像第一次看见一件精美艺术品时的样子。多美的双脚啊,与之相比绮蜜的双手似乎太过平庸了。她歪着头从另一个角度继续欣赏着,然后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脚底那弯曲的S型弧线让她无比兴奋。那曾给予她极大的启迪,把警察们玩得团团转,并且至今也还弄不明白真相。那位美国画家,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是菲尼克斯先生,他可真是具有过人的观察力。他只看了玛哈几眼,就能找出她和绮蜜之间那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相似点。这需要的不仅是观察力,还有无比的艺术想象力。但不管怎么说,正是她无意之间听到了他的那句话,才令她想出了那么一个给被害人穿上一双小鞋子的绝妙主意。唉,如果不是女警官索妮娅,她根本就不用杀第二个人,也许今天也不用杀死绮蜜。不过就像程序启动了一样,就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测那可能带来的结局。
她把手放在了绮蜜的脚踝上,抓紧,把她往窗外推出去一点,又拉了回来。就像一个短跑运动员在准备开始之前总要做几次模拟开始的热身运动。然后,她终于要开始了。随着她手臂上不断加大的力度,绮蜜的身体一点点地往外滑去……
“把她放下。”从走廊的阴影处传来一个男人响亮坚定的声音。接着,乌尔曼小姐看到一只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她微微张开嘴,仿佛不能相信眼前的境况,也好像没有理解自己的处境。她甚至把绮蜜又往外推了一点。
“我说了,把她放下,否则我就要开枪了。”弗朗切斯科终于完完全全地从他隐藏着的地方走了出来。他的双手稳定地举着枪,目光冷酷地看着她的脸说:“你现在没有必要把她推下去了。”
“可她想要用《维纳斯的诞生》……上帝,”这时,她的身体向前倾着,面孔抽搐,眼露惊恐之色,“根本没有什么交换的意图,这是一场演给我一个人看的戏。”
“是的,是绮蜜和馆长事先安排好的,为了让你走到台前来。”
乌尔曼小姐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她又把面孔朝向了窗外。有那么一会儿弗朗切斯科以为她会抱着绮蜜一起跳下去的,他稳定的双手也因此紧张地抖动了起来。但是最后,她还是把绮蜜拉了进来,放在了地板上。
随后乌尔曼小姐向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既辛辣又凄凉的微笑看着他说:“看来她和我真是同一类人,我们互相了解,知道对方的心思。她比起那个聪明的女警官要更加危险和不可捉摸。”
“你说索妮娅,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杀死桑托罗夫人和那个土耳其女孩的人。但是她没有证据,因此她跑到我这里来想和我玩个花样,让我自己把证据交到她的手上。”
“那你为什么又要杀死桑托罗夫人和那个游客呢?我一直弄不明白,我需要一个理由。”
然后他看见乌尔曼小姐的双唇被一个狞笑扭曲了,她嘟囔着说:“你当然不能理解。玛丽安桑托罗是一个艺术界的败类,一个蛀虫。她蚕食着世界各地的艺术品,为了那些有钱的买主。每当她走进美术馆或者博物馆的时候,当她罪恶的眼睛盯着那里面的藏品时,她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可不是出于对那些艺术品的欣赏,而是在估量着它们能给她带来多少美元。警长,你应该很清楚,近年来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很多起的艺术品偷盗案件,我敢说就是玛丽安桑托罗这样的人在后面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表面上是一个个衣冠楚楚的艺术品商人,实则为道貌岸然的骗子和窃贼。当然,这仍不是我要杀她的理由,我遵循着自己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她还是来了,当她充满罪恶的眼睛盯着乌菲兹的藏品时,我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在打乌菲兹的主意,我确信。我可不想被动地等待着发生什么事,然后再悔恨不已。”
“她没有。”弗朗切斯科冷冷地说道。
乌尔曼小姐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99节:玛哈(98)
“这你不用管,桑托罗夫人来乌菲兹其实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想送给乌菲兹一幅名画。”
乌尔曼小姐皱起了眉毛,显得一片茫然,因此警长继续解释道:“她来这里是想把几年前在马德里被盗的一幅戈雅的名画《荡秋千的少女》赠送给乌菲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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