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贝彻,她用不着寻找词汇。她的法语是流利的,只是稍微带点荷兰口音。
“阿内伊告诉我,你是由于孔拉德的死亡才从巴黎来……这是真的吗?”
她平静得多了。她妹妹仍然坐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梅格雷只能在镜子里看到她。
“我估计你要看看房子吧?”
看来她好像对什么都逆来顺受了,不过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愿意跟……阿内伊一起去吗……?”
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姑娘迈着大步从探长身旁走过,他跟着她走上新铺了地毯的楼梯。这幢房子不可能盖了十年以上,是轻巧地用空心砖和木料盖成的,可是保养和油漆得那么好,可以说是处于十全十美的状态。简直太完美了,叫人想起是装饰品或是模型,而不是真正的住所。
首先打开的是浴室门。那个木盖盖在浴盆上,这样它作为熨衣桌了。梅格雷从窗口探出身去,看到那间放自行车的棚屋、拾掇得很好的菜园,再后面是田野和尽是矮房子的德尔夫齐尔城。极少有超过一层的,没有一所超过两层的。
阿内伊等在门口。
“我听说你也在调查,”梅格雷对她说。
她缩了一下,可是没有回答,急忙转身去开杜克洛教授住过的那个房间的门。
一张铜床。一个油松衣柜。地板上铺着亚麻油地毡。
“这个房间通常是谁住的?”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她要说的话:“我的……我待在这儿的时候。”
“你常来吗?”
“是的……我……”
那一定是她腼腆。听起来声音好像被闷在喉咙里。她向周围张望,好像要找一条逃走的路似的。
“不过,教授待在这儿,我想你就睡在你姐夫的书房里了?”
她点点头,接着打开门,让他检查书房。一张桌子上堆着书,包括一些关于回转罗盘和用无线电操纵船舶的手册。六分仪。墙上挂着一张张孔拉德·波平加在亚洲和非洲的、穿着大副或者船长制服的相片。
一张套着蓝色棱纹平布沙发套的长沙发。
“你姐姐的房间呢?”
“就是隔壁那间。”
有一扇门通往那个房间,还有一扇门通往教授的房间。波平加夫妇的房间里的布置比教授的那间好。床头有一盏雪花石膏灯,波斯地毯的质量也很好。家具是用外国木料做成的。
“当时你在书房里……?”梅格雷轻声轻气地问。
阿内伊点点头。
“你只有通过两个卧房中的一个,才能离开书房……”
又点点头。
“可当时教授在他的房间里,而你姐姐也在她的房间里……”
阿内伊的眼睛睁大了。她张开嘴,惊奇得目瞪口呆。
“你不是设想……?”
‘我什么也不设想,”梅格雷咕哝道,“我只是调查,排除嫌疑。到眼下为止,你是唯一可以合乎逻辑地排除嫌疑的人——那就是说,除非杜克洛或者你姐姐包庇你。”
“你……你……”
可是梅格雷继续在对自己说:“杜克洛可以从他的房间里或是从浴室里开枪。那是显而易见的……波平加太太,至于她嘛,可以从浴室里开枪。可是几秒钟后,教授就到了那儿了,他说没有人……他看到她的时候,是过了一会儿她在从她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阿内伊看来好像在克服她的腼腆。看来这些法律上的考虑好像使她产生信心。那个羽翼未丰的瘦骨嶙峋的女人渐渐成为羽翼丰满的法律系毕业生。
“那一枪可能是在楼下开的,”她说,她的眼睛亮晃晃,她的瘦削的身子绷紧了,“医生说……”
“不管他说些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杀死你姐夫的左轮手枪就是杜克洛拿在手里的那一把……当然,除非那个凶手把手枪往上扔进窗口内的窗台上……”
“干吗不是呢?”
“真的!干吗不是呢?”
接着梅格雷转过身来,不等她带路就从楼梯上走下去;对他来说,看来楼梯好像太狭窄了,一蹬蹬楼梯在他的脚底下吱吱嘎嘎地响,
他发现波平加太太站在餐室里,显然他离开她以后,她没有娜动过。阿内伊跟在他后面走进房间。
“科内利于斯常上这儿来吗?”
“几乎天天来。他一礼拜只上三天课,礼拜二、礼拜四和礼拜六。不过,其他的日子,他照样来……他的父母居住在印度……只有一个月以前,他得到他妈去世的消息。不用说,在他接到信好久以前,他妈已经埋葬了……所以我们想方设法……”
“贝彻·利文斯呢?”
尴尬的停顿。波平加太太望着阿内伊。阿内伊盯着地板看。
“她从前常来……”
“经常?”
“是的。”
“是你邀请她的吗?”
他们在讨论实质性问题了。梅格雷觉得他有所进展,即使不是在打破谜团方面的话,不管怎样,在了解波平加夫妇的私生活方面是有进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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